第104节
新任副主任说:“领导,我帮您去泡茶,我有家里带来的新茶叶。”
马保忠收了笑也不过瞬间的事,此刻又是笑眯眯的了:“好好好!”
但等副主任泡了茶进来,眼不丁儿的,他全泼到窗外了。
今天是前任副所长的头七,也是他走马上任的日子,当然自坐下就电话响个不断,基本都是跟他同级别的,各个单位的领导打来,恭喜他升迁的。
他虽然是副职,但转正在即,所以打电话来的基本都是正职领导。
大家都说要张罗着帮他组个局,在大酒店里开上几桌。
马保忠都谢绝了,顺道邀请大家上他家吃个饭去。
美其名早,怕影响不好,就在家里吃,杜绝浮夸,不搞铺张浪费嘛。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狐朋狗友,就比如整天拍他马屁的顾怀尚之流,这种马保忠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但对方一再表示想上门恭贺,马保忠也就受之不恭了。
人嘛,总是喜欢被别人奉承,吹捧的。
顾怀尚之流不过小丑,但闲来看他们丑态百出,溜须拍马,也是一大乐趣嘛。
而马保忠的上级领导,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仰望的人,则是文化厅的马厅长。
虽然同姓,但马保忠专门查过家谱,五代以内,自己和马厅长都贴不上关系。
但他最羡慕,最眼红的,也是文化厅厅长的位置。
那也是马保忠这辈子为自己规划的,退休之前一定要爬上去感受一下的位置。
在四十岁时升到所长,厅长之位还是可以妄想一下的。
而真想往省厅活动,他就得跟马厅长搞好关系。
所以他专门准备着要在家里组个局,请个客,其目标,就是想请马厅来做客。
酝酿再三,选了个他自认为最理想的时间,马保忠一个电话打到省文化厅,打给了马厅长,一听到电话被提起来,他立刻正襟危坐,满脸堆笑。
“马厅,您好呀,我是文研所的小马呀,嘿嘿……对对对,沈庆霞是我爱人。”
……
“柳连枝啊,对对对,是我岳母……什么遗产不遗产的,老太太的钱我们一分不贪,她想用来干嘛就干嘛。”马保忠笑容可掬,声音甜的跟蜜似的。
……
“您没时间呀,那我改天送点我亲手做的点心上您家吧,我的手艺不但我爱人,我岳母都赞不绝口的。”他笑了一脸褶子,连声说。
……
“不麻烦不麻烦,改天您一定要尝尝我做的点心,好呐好呐,再见!”
挂了电话,马保忠还在笑,但笑容渐渐的垮了下去。
没请来。
而且虽然在各个场合都见过面,但马厅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只知道他是沈庆霞的爱人,柳连枝的女婿,也跟所有人一样,要问几句关于柳连枝的遗产的事,感慨几句,说他幸运,能有柳连枝那么好一个老岳母,有沈庆霞那么优秀一个,爱人。
至于他的名字,马厅长连问都没有问。
这不免叫马保忠有些沮丧。
不过很快他就心平气和了。
他深信一句话,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凡事,谋事在人,得在天意。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他老丈母娘在东海制药5的股份,那得是多少钱呀,0多的数不完,马保忠对她够好的了,兢兢业业,做小伏低伺候了那老太太多少年,可那臭脾气的老丈母娘说撤股就撤股,还说要全拿出去做投资,一分都不留给他们夫妻。
马保忠心里当然委屈,难过,觉得不公平,但他能怎么办呢?
难道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吗?
哭也没用啊,臭脾气的柳连枝是他所搞不定的,他也只能罢休。
他不谋遗产了,以后就专心仕途吧,做到个厅级领导也不错,是吧。
马厅不去他家做客也没事,以后他多送点点心上门,把敬意和关怀送到位也是一样的。漫漫人生路,马保忠有的是耐心,他最终会达成所愿的!
这样想着,马保忠渐渐就笑了,笑的一如往长般谦卑,亲和。
……
乙烯雌酚是一种补充雌激素的常见药,适用于女性的雌激素缺乏症,可促使女□□官及副性征正常发育促进子宫内膜增生,增强子宫收缩,但它是处方药,要长期摄入,会大大增加人的罹癌风险,且是成倍成倍增加的。
九十年代的医疗届对处方药的管控并不严格,而叫林白青觉得可笑的是,东海制药所生产的乙烯雌酚,目前在国内销量最大,而马保忠长年累月给妻子下的,正是乙烯雌酚。
那种激素类药物,吃几天,几个月或者没事,但人要长年累月吃,必得癌症。
其实在将来,有好几桩著名的医生杀妻案,查出来用的都是激素。
隐匿性强,且除非主观意图的去追,很难查得出来。
而相较于医生,马保忠拿药就更方便了,毕竟他爱人就管着一个大药厂,她办公室里多的是药品原材料,他随便搞一点,加到爱人的水杯里,汤盅里,要不刻意查,谁能发现?
林白青承诺过,说要上门帮沈庆霞针灸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
她照例先去给顾敖刚家的小崽做针灸,又去了趟柳锋家,这才到东海制药。
上了楼,直接到沈庆霞的办公室,但门关着,她敲了几回都没人应。
她遂去敲隔壁秘书室的门,但秘书室也没有人,大办公室也没人。
这会儿两点半,估计这种单位的人上班晚,大家还没来。
看小会议室的门开着,林白青放下药箱,准备去上个厕所。
刚要进厕所,就听男洗手间有俩男的在聊天,一个说:“眼看四十周年庆典,书记要请不来她,肯定会被上面的领导批评的,母阎王真是女中豪杰,沈书记是她唯一的女儿呢,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也不怕她难做人。”
林白青止步,心说他这说的是柳连枝吧。
就听另一个说:“她都七十了吧,人生七十古来稀,一老太太,牙都快掉没了还要搞学术,搞科研,也不知道她拼个什么劲儿。”
前面那个说:“我听说有些老人是会借寿的,她亲女儿死的早,咱沈书记身体也不好,估计寿全被她借走了吧。”
刚才那个在洗手,说:“就是可惜了马保忠,当了多少年三孙子了,这下遗产估计是飞了,你别看他表面笑嘻嘻,私底下不知道怎么哭呢。”
另外那个也凑过去洗手,说:“人家马保忠再次也是文研所的所长,沈书记要再被母阎王闹一闹,估计要下台的,但马保忠有仕途呀,人家怕个啥?”
“还是马保忠厉害!”俩人一起感慨。
因为语气太八卦,林白青以为是俩小年青。
结果等俩人前后脚走出来,她才发现是俩大叔,一个谢了顶,一个啤酒肚。
他俩可真够猥琐的。
上完厕所再回去,大办公室里有个女同志,帮她把沈庆霞的办公室门打开了,给林白青泡了茶,要她在办公室再多等会儿。
“沈书记呢,她还没上班,是吗?”林白青问。
这会儿下午两点半,人们陆陆续续的,才刚刚来单位。
给她泡茶的女同志说:“有一批药品检测数据出了点问题,不知道是药,还是生产线的问题,这方面沈书记很重视的,向来都是亲自盯着。”
确实,沈庆霞主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