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他大概能理解蔡三婶迫切的想卖药堂,拿钱供儿子出国的心理。
他说:“我在国外认识一些学校,是可以申请奖学金的,本来还想是不是帮卫军联络一下,但既然您不需要,就算了。”
蔡三婶一愣,尖声说:“小叔,咱是一家人,既然你能联络,为什么要算了?”
林白青噗嗤一笑,心说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因为她自私又贪婪,还不懂得掩饰,把贪欲暴露在外面,赤裸裸的,惹人厌的原因
顾培没再搭理蔡三婶,问林白青:“可以捆松点吧?”
又说:“如果出了事,将是医疗事故,我们俩是医生,都要负责任的。”
“可以捆松一点。”林白青说。
这种治疗方式对顾培来说很荒唐,但他把自己也囊括到了负责任的人里头。
虽然林白把握能治好顾娟,但对于顾培在不知道后果的情况下,愿意跟她一起并肩负责的态度还是挺感动的。
当然了,上辈子俩人一起工作时,不论她想做什么都是他给她兜底的。
顾卫国用的应该是捆俘虏式的捆法,把人整个反背过去,手脚都绑在后面,一挣扎人就会拉伤自己,但顾培不是,他的手法很巧妙,绳子从前绕,是把顾娟的胳膊和大腿捆到了一处,捆成了个虾米形状,这样,即使她挣扎,也不会受伤。
等顾培捆好,林白青先捏上顾娟的耳朵,试着唤了两声:“娟子姑姑?”
顾娟吃过镇静剂,浑身疲软的厉害,但也放松了不少。
她慢慢睁开眼睛:”白青?”
她已经把刚才发病的事忘了,只记着厨房的饭:“糟了,我的饭怕要糊了。”
“火我关了,但是娟子姑姑,你还记得当年流产时的事吧?”林白青说着,伸手从药箱里翻出一枚蜡丸捏在手里,回头示意蔡三婶,让她把刮宫钳拿出来。
顿了顿,林白青又说:“娟子姑姑,你怀孕了,我们要给你刮宫,而且不能打麻药……”
如果是年龄大点,成熟的女性,可能对刮宫没那么怕。
但当时的顾娟年龄还很小,而且她流产时孩子的月份已经很大了
从扩阴器到上宫颈钳,再到开始扩宫,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她从身体到心灵都无比的清醒,那一样样手术用具上身,那是个格外漫长的过程。
顾娟全程清醒,在清醒中流产,根植了恐惧。
所以听到刮宫二字,她的脖子就直了,眼睛也直了,脚开始蹬了。
“不要,不要!”顾娟先是慢慢往后缩着,突然发现自己被捆起来了,再回想当时流产时的情形,吓的失声尖叫了起来:“救命,救命!”
这时她还是理智的,意识是清醒的,回头看到三爷也在,顿时哭了起来:“爸,爸爸,对不起,我错了,快放开我,爸,求你了,快点放开我。”
刚才悄悄作妖时蔡三婶可厉害了,一下就把顾娟刺激发病了
但那是她悄悄在使坏
现在不一样,现在是林白青在明着在刺激,顾娟就比只是听到像窥阴器,刮宫器一类的东西的声音时更加恐惧,也更加害怕
她连连哀求:“爸,我不要再刮宫了,快救我,妈,我要我妈妈,妈妈!”
三爷老伴早丧,顾娟早就没妈了
而当她开始喊妈的时,意识已经混乱了。
但这刺激还不够,林白青厉吼:“三婶,你的东西呢,拿出来呀”
蔡三婶闭着眼睛,一狠心,举起了那只鸭嘴状的,闪着冷光的窥阴器
下午,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闷热,潮湿,面前都是人
在恍惚间,顾娟想起二十年前的某一天,也是这样的场景,她在清醒状态下,做完了一场刮宫手术,当时手脚也是被捆起来的,她恐惧,害怕,可是无法逃离
望着四周,徒劳的想要看清面前的人,想要张嘴求救,但顾娟发不出声音来
像是溺水一般,她不住的喘息着,大脑在疾速混乱,意识越来越模糊
这是她发病最严重的一次,连叫都没叫出声,两眼翻插,晕过去了。
而现在,最最恰当的时机,林白青要给除病根了
捏开一只蜡丸,她对顾培说:“这个叫开窍药,您应该知道它。”
又说:“小叔,我现在要给小姑喂开窍剂,具体是哪一味开窍剂,因为事关我的医疗方案,我暂时就不说了,但您看一眼吧,它是具有卫生局颁发的,中成药准字号的药上面有生产日期,时间久了点,但这味药是不讲有效期的。”
顾培懂中药,有一部分中成药,国家是不规定有效日期的。
接过药的时候他还在想,可能也就过期了几天,十几天。
但一看上面的生产日期,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惊到了
因为上面赫然写着:1949年8月12日。
49年,要他没记错的话,那一年国家刚刚解放,距今已经有四十来年了
站在他的立场上,他现在做的事情特别疯狂。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拿着生产于四十多年前的药,要救一个精神病患者
他了解一些中医的知识,但了解和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
让他点头,允许林白青使用四十年前的药,顾培是做不到的。
他所学的医学知识,让他做不到允许另一个医生使用过期药
三爷凑过来一看,却说:“这是安宫牛黄丸吧,49年那一批,居然还有?”
蔡三婶不懂中医,大惊小怪:“49年的药,还能吃吗?”
她只想挑起事端好有理由卖药堂,可没想要小姑子的命。
要小姑子没命了,公公是会吃了她的。
都闹到这步田地了,她也慌了,对三爷说:“爸,我错了,我不该故意诱着娟子犯病,但咱不能听白青的,不能给娟子吃几十年前的药,万一把娟子害死了,我良心上过不去的。”
三爷越看儿媳妇就越火大,厉声说:“你懂个屁!”
又对林白青说:“我记得灵丹堂原来要使这味药,是必须你师父同意的,我问你师父要过好几次他都没给过我,足见这药的珍贵,快喂吧,出了事我担着。”
林白青捏开蜡丸,手撬开顾娟的嘴,把药填了进去,又怕她不吃,伸了手指进去挑,忍着被她咬的剧痛,诱着她把药嚼了。
三爷捡起药壳来仔细一看,说:“小林,这就是安宫牛黄丸吧,安宫牛黄丸配砂仁猪心汤,是这个方子吧?”
林白青说:“今天头一天,是用这个方子,但明天我还要调整方子的。”
三爷点了点头,凭自己对中医的了解说:“砂仁猪心汤主安神定心,补心血气血,安宫牛黄丸主治邪入心包,镇静开窍,两厢配到一起,这还真是个能治精神疾病的方子。”
在中医学上,有一味药叫开窍剂,安宫牛黄丸其实只是其中比较有名的一味。
也是三爷唯一认识的一味。
传统意义上它是只讲药物配方,不讲日期的。
林白青这三味药里有安宫牛黄丸,但还有别的开窍剂,有一些甚至比安宫牛黄丸还要珍贵。
牵涉到药品的知识产权专利,她暂时就不细说了。
顾娟处于昏迷状态,把开窍剂喂了以后,还得把汤药也给她喂上。
喂到一半时顾娟又醒了,她的意识还是乱的,连摇带摆的挣扎,不肯吃药。
林白青把药碗交给顾培,捏起顾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