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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小年一过,年味便愈发浓,家家户户都忙着张灯结彩,买年货贴春联。

江瑟这几日都住在梨园街这儿。

寻常百姓家到了年节同样少不了人情往来,短短几日,院子里便堆满了远亲近邻送来的年礼。

江瑟房间里多了一盆金桔,是来梨园街那日送她大西瓜的十一婶送过来的。

黄澄澄的金果颜色喜庆且艳丽,摘下一颗洗净放嘴里一咬,酸酸甜甜的汁液溢满整个口腔。

江瑟每天吃一两颗,到除夕那夜,这盆金果便秃了头。

江冶从窗外瞧见她这盆金桔,笑得几乎直不起腰:“哪有人像你这样把过年应景的东西吃秃的?”

笑完便回房间将十一婶送他那盆端过来,越过窗牖放江瑟桌子上。

“我这盆给你拿来应景,你别把它吃秃头了。”他睨着江瑟,“实在爱吃,等初七过了再吃。”

少年穿了一身红卦头,还理了个寸头,江瑟望了望他:“小冶,你今天看起来像个相声先生,一会出去约会记得换身衣服。”

江冶一噎,反唇相讥:“你今天看起来像个——”

目光往江瑟一瞄,却又找不出话来。

同样是琪婶做的衣裳,江瑟这套改良过的两片式旗袍是张玥亲自掌过眼改过板的,穿起来一点儿不输传统的一片式旗袍。

江冶找半天没找着合适的词,只好说:“像朵大红花!”

今天不仅江瑟像大红花,余诗英与江棠也像。

一家五口吃完团年饭,便坐在院子里拍了张全家福。

余诗英与江川坐在椅子上,江瑟被江棠与江冶夹在中间站在他们身后。

富春河上空的焰火绽放的瞬间,江冶喊了声:“金桔甜不甜?”

“嚓”一声——

立在院子中央的相机将他们齐齐说“甜”的这一瞬永久凝固。

远在北城的陆家老宅,陆怀砚吃了顿索然无味的年夜饭,给小辈们发完红包,便回了房间,给江瑟拨电话。

这会不过才十点,他已经跑完两个场子,马上还要有第三个。

是郭颂特地攒的一个酒局。

陆怀砚侧头夹着手机,慢悠悠地解着衬衣的扣子,解到第四颗的时候,电话才接通。

“陆怀砚。”

“嗯,吃完年夜饭没?”

“吃了。”

听见她那头吵吵闹闹的背景声,男人便笑着问:“跑哪儿耍去了?”

“……我在富春河畔,同爸妈还有大姐一起看焰火。”

“焰火好看吗?”

“还行。”

陆怀砚闻言便勾了勾唇,取了件新衬衣穿上,说:“难得有入得了你眼的焰火。”

“……”

这会他要是在江瑟面前,她约莫是要给他睇来一记白眼。

扣上最后一颗扣子,他淡笑道:“不打扰我们大小姐看焰火了,我去同郭颂他们见一面,明天早晨再给你打电话。”

打完电话,陆怀砚取上大衣便去了梅菲尔俱乐部。

郭颂定的包间在顶层,到的时候里头已经坐了十来人,岑礼也在。

“阿砚来了!”郭颂端着酒过来,“我们刚还在打赌你今晚什么时候会到,还是阿礼了解你,说你十一点之前准能到。”

陆怀砚目光淡淡扫过岑礼,接过郭颂递来的酒杯,说:“赌注是什么?”

郭颂说:“谷家的股份,他们公司这个月简直是犯太岁,丑闻一桩接一桩的,股票已经贬值了30。”

不仅仅谷家,与谷家有不少合作项目的张家和胡家也不好过。

陆怀砚没接话,目光往里一扫,挑了个没人的棋牌室,端着酒走进去。

很明显,他今晚的兴致不高。

郭颂抬步跟上,瞥了眼坐在正堂沙发上的岑礼,压低声音道:“你同阿礼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回岑礼在这里的场子,两人的关系明明还没闹掰。

郭颂甚至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忽然就闹掰了。

他攒的这个局,就是想让他们把话说清楚,好生冰释前嫌。

陆怀砚在雪茄椅上坐下,双腿交叠搭着椅子,笑着回问:“我同他能有什么事?你操心我们,还不如操心一下你妹妹。”

陆怀砚从来不理旁人的家事,这会贸贸然提起郭浅倒把郭颂说了个怔愣。

他张了张唇,正欲说话,忽见陆怀砚掀眸看向他身后。

郭颂回头一看,进来的人不是岑礼是谁?

“你过来了最好,你跟阿砚的事你们自个儿解决,我就不掺和了。”

郭颂说完便走,出去时还给他们把门给关上。

屋子里只开着壁灯,灯色昏暝。

两人都没说话。

安静片刻,岑礼蓦地出声:“你那晚在岑家劈头盖脸说我的那些话,我本来还有些不服气。但后来,我发觉你说的都是对的。我的确没做好一个哥哥的责任,瑟瑟她——”

“一直没好。”

三天。

“瑟瑟她, 一直没好。”

岑礼说话那会,陆怀砚一直没抬眼,始终垂着眼看杯子里的酒。

直到这一句话落下, 他才缓缓掀开眸子,盯着岑礼。

“七年前,她被救回来后有一段时间非常抗拒别人碰她, 也很厌恶一些气味和声音。就连我碰她,她都会恶心。医生说是那场绑架案的后遗症, 她有应激性创伤综合症。”岑礼看向陆怀砚, “我同你说过瑟瑟曾经喜欢过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陆怀砚依旧没说话。

岑礼顾自说着:“你在书房里看的那张照片, 那时瑟瑟站在我们中间, 她往你那里靠了, 手肘挨着你的手肘都没避开。第二天, 她主动说要去陆家看陆爷爷。我那会就知道了,她喜欢你。”

就是从那天开始,江瑟连季云意安排的医生都不用去看, 仿佛彻底恢复了正常。

陆怀砚很轻地笑了一声:“你觉得她那时候是喜欢我?”

岑礼颔首说:“瑟瑟喜欢了你两年。”

“那不是喜欢,”陆怀砚敛去面上那抹讥讽的笑,“她只是在自救。她喜欢去祖父那里, 喜欢那里的沉香,是因为我抱她出来那日,身上就带着那股香气。而她那时候‘喜欢’我, 也只是因为我是那日抱她出来的人。她在给自己建一座虚幻的灯塔, 迫切地慌不择路地想要摆脱当时的痛苦。”

岑礼怔然一瞬:“灯塔?”

陆怀砚看着他, 不动声色地反问他, 言语似利刃:“我其实很奇怪, 为什么她那时宁肯拿我这个接触不多的外人做灯塔,都不愿意找你们这些‘至亲’。”

他话落下的瞬间,岑礼刹那间便想起了小姑姑同他说的那句——

“因为瑟瑟从来没有原谅过你们,包括你,阿礼!”

“她在生我们的气,”岑礼闭了闭眼,“瑟瑟当时……被绑走了三天。”

陆怀砚攥着酒杯的手一僵。

三天。

下颌渐渐绷紧,他一字一顿地问:“所以你们在她失踪后两天才找的祖父?”

说到这,他停了停,又扯开一丝讥讽的笑:“你们甚至没有报警,因为什么?因为发生在油画院里的丑闻么?”

岑礼豁然睁开了眼:“阿砚!”

陆怀砚审视着岑礼的神色,须臾,他了然一笑:“看来我没猜错,到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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