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看了她许久。
男人狭长的眼一如既往的深邃。
目光像是夜里沉静的海,瞧着风平浪静,却又暗藏惊涛。
很难说清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
分明不是冒犯,却又叫江瑟莫名警惕。
江瑟沉着眸,与他对视。
陆怀砚却在下一秒撇开了眼,朝电梯抬了抬下巴:“我送你们下去。”
声音听着冷淡而疏离,倒是与寻常无异。
三人乘电梯回到一楼,趁着江棠去洗手,江瑟将手里的房卡递还陆怀砚。
“今晚多谢陆总帮忙。”
陆怀砚接过房卡,垂眸看她:“交易就此结束了?”
结束?
想得美。
啥事儿没干就想白拿她一份录音。
江瑟扯了下唇角:“那天说的东西,劳烦陆总发我一份。”
陆怀砚好似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轻轻笑了声:“我以为曹亮的事儿已经结束了。”
“就算结束又如何?我还想给不甘心的人一个反悔机会。”
“不甘心的人?”
“那起交通肇事案的受害者已经醒过来,她的手再不能握手术刀。”江瑟平静道,“梦想被摧毁的人,我想,她有让罪魁祸首接受惩罚的权利。当然,要是她对家人的安排并无异议,那这视频她也可以当垃圾一样删掉。”
出事的时候,受害者的哥哥就在旁边目睹了一切,却默认了曹家找人顶罪的做法,还出具了谅解书。
江瑟只是想给那女孩儿一个选择的机会。
余光瞥见江棠从洗手间出来的身影,她抬手招了下,淡淡留下一句“晚点我将邮箱发给你,有劳陆总了”便朝江棠走去。
姐妹二人一同出了酒店大堂,走到一辆簇新的迷你小电车旁边。
也不知江棠说了什么。
隔着面擦得铮亮的透明玻璃,陆怀砚看见江瑟弯下了唇,唇角的弧度比往常小些,看得出来是真心在笑。
陆怀砚看向那辆紫得格外炫目的迷你电车。
不过是辆廉价的车,也能叫她这么喜悦?
男人看了片刻便敛了眸,转身走向电梯间。
他没回顶层,而是去了27楼。出电梯时,他给韩军打了个电话。
“舅舅,桐城这边的项目,我们陆氏加入。”
记得找中看也中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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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里,江棠一看见江瑟新提的车,便皱起了眉心。
“这是老爸给你挑的车?”
“不是,我自己选的。”
江棠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的眼光怎么跟老爸一样一言难尽。”
似是被江棠的神色给逗乐了,江瑟抿唇一笑:“这不挺可爱的么?”
“……”
两人上了车,江棠边系安全带边问:“没什么想问的吗?”
江瑟慢慢打着方向盘,“问什么?”
“我跟曹勋的事儿。”
“没什么好问的,一个没担当的渣男而已,不值得浪费我们的时间。”江瑟侧头看她,“我只想知道,他还有他那个未婚妻,会不会找你麻烦?”
“不会。”江棠笑笑,“当初便是简如意让我看清楚曹勋的真面目的,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都很感激她。我现在所属的经济公司便是简家旗下的,签了五年的卖身契。”
她将她的前途交到简如意手里,不过是为了表明:曹勋那男人,她江棠不屑要。
江瑟点点头,没再继续这话题,只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曹亮的事儿?小冶还叫我不要同你说。”
江棠噗嗤一下笑出声:“他自己露出的破绽那么明显,怎么瞒我?”
车子驶入金融街,霓虹树影擦着车窗寸寸后退。
江瑟在一个红绿灯口停下车。
“就因为小冶没给你打视频,你就猜到他出事儿了?”
江棠“嗯”了声:“你知道小冶的风格的,怕我进了剧组会被人欺负,每周五都要我给他打视频。但从上星期开始,他连着两周把视频通话切换成语音。”
江冶脸上挂了彩,当然不敢和江棠视频。
“我早上找黄煦套话,才知道小冶和曹亮的事儿。”江棠说,“托人查到曹勋的行程,我下了飞机就直接过来找他。别担心,曹勋已经应承不会让曹亮找小冶的麻烦。他这个人渣归渣,但答应下来的事很少反悔。”
红灯转绿,江瑟起车,看后视镜时不着痕迹地扫了江棠一眼。
她的面色很平静,说起曹勋来无悲无喜,情绪几乎没有起伏,看起来是真放下了。
曹勋能因为江棠一通电话便放下一切去见她,心里多少有些余情未了。
就怕江棠将这么点余情未了当做情深。
江瑟见多了对这些富家子弟飞蛾扑火的姑娘,心都被烧成一团灰烬了,却还等着死灰复燃的那日。
好在江棠拎得清。
正想着,江棠忽然叫了声:“瑟瑟。”
“嗯?”
“以后出什么事,都别去找你在北城的朋友。”江棠将目光投向窗外,与江瑟相似的杏仁眼被掠过的霓虹碎光照亮,“小冶说你十分不待见他们,所以,别委屈自己。他们那些人,都乱得很。”
剧组导演就是北城的世家子弟,对岑家的事多少知道些。
江棠知道江瑟的处境。
岑家对她不闻不问,傅家也解除了婚约。
那些曾经高攀不起岑家又对江瑟有过意思的富二代,甚至下了赌约,赌谁能最先将江瑟弄床上去。
曾经众星拱月般的人,一旦坠落,便成了那些人嘴里的玩物。
江棠很清楚被人当做玩物的滋味儿有多痛苦。
“你回来前,老爸老妈特地召开了家庭会议,叮嘱我跟小冶,说你是我们江家失而复得的珍宝,我们谁都不能给你委屈受。”江棠道,“我们不能,那外头的人就更不能。”
江瑟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顿住。
她盯着挡风玻璃前的迷朦夜色,沉默了片刻,方笑笑着颔首:“知道,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江棠从窗外收回视线,扭头看她,倏地话锋一转:“还会失眠吗?你那晚吃的安眠药,我曾经吃过,那是重度失眠症患者才会用的药。”
江瑟抿唇,斟酌两秒后才说:“那药我只是偶尔吃。”
江棠:“那就好。太过严重的失眠症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心理问题。实在不行,便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江瑟回得十分乖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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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江棠送回梨园街,回到公寓已经快十一点。
洗完澡出来,手机被密密麻麻的微信提醒刷了屏。
都是几个小时前的消息了。
小姑姑:【dr ga说你已经两个月没和她联系了,也不接她office的电话。你怎么回事?换了个姓,连病都不打算治了?】
小姑姑:【别装死,我年底回国,不想被我剥皮,赶紧给dr ga回个信。】
小姑姑:【……】
小姑姑:【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江瑟一条条读完,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岑明淑的怒火。
岑明淑名字里有个淑字,但性格跟贤良淑德沾不着边儿。
她这位小姑姑,用岑礼的话说,是岑家百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