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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照片下面的个人资料上没有写大学就读于?哪里,学历只写到了?高中。两人的老家?在不同的县城,但?都属于灰涌市管辖。海姝拿出手机查了?下地理位置,两座县城都在灰涌市北边,和周屏镇相隔较远。

“这上面肯定不会写大学,他们也不愿意。伤疤嘛,谁都不愿意揭开。”徐主任终于把茶泡好了?,那大茶缸子又黑又黄,他还找来一个纸杯,要倒给?海姝。

海姝没动杯子,徐主任局促地笑了?笑,“我的消息也不保真?,我听老厂长的意思好像是这样。”

海姝说:“老厂长?李云?”

徐主任道?:“对,就是李云老厂长。”

海姝微蹙起眉,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李云的名字上,而上一次与李云有关?的事,是广永国说——因?为在熔炉中发现了?尸骨,李云要求重新建厂。

徐主任说起在李云那儿听来的事——

梁澜军考上的是灰涌大学的农业学院,那年头,学习农业是很吃香的,虽然工作环境比较艰苦,但?受尊敬,社会认同感和自我认同感也高。

梁澜军入校后成绩一直很好,但?他性格不太合群,比较孤傲,看不上不如他的同学。后来农业学院有去国外搞什么研究的名额,梁澜军以为照各项评估,名额一定是自己的,但?是名额公示时,上面却没有他。占了他位置的是在他眼中绝对不如他的同学。

他找老师理论?,老师没有给他一个明确解释。他又找那位同学。这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的结果是他把对方打伤了。

这事闹得很大,那位同学的家?人、朋友每天到农业学院要求给个说法,学院的领导闭门不见,他们就去找学校领导,甚至威胁叫来媒体?。

那时媒体?可不像现在这样没有公信力,一旦上了?报纸上了?电视,灰涌大学的声誉必然被?重创。

于是梁澜军被停课,不久被?勒令退学。

此事给?与他和他的家庭重大打击,在帮他支付了?所有医药费之后,他的父母与他断绝关系。他在学校优秀,但?是出?了?社会,却是个“残废”,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不知道?怎么养活自己。在退学后到来到周屏镇前的几年间,他在灰涌市打着零工,过得大约十分辛苦。

也是在这期间,他遇到了学妹赵月。

“但?这是后话,梁澜军被?退学时,赵月还没考上灰涌大学。”徐主任呷了口茶,往下说。

赵月读的是新闻学院,比梁澜军的农业更加热门。这要读出?来了?,以赵月当时的相貌和?气质,说不定早就坐在灰涌电视台的主播位置上了?。

赵月和?孤僻的梁澜军不同,入校就开始参与学生活动,经常校内校外到处跑。她的成绩并不出?众,但?在学院乃至全校的知名度都很高。

这么一个女孩儿,却在大二时突然怀孕了。

她坚称自己没有男朋友,也说不出?孩子父亲是谁。学校对这件事本来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这一出?事,给?了?看?不惯她的人把柄,他们疯狂向学校举报,上纲上线,说这是玷污了大学校园的纯净。

眼看?着事情就要闹大,校方多次与赵月谈话,谈了?什么不得而知,最后的结果却人尽皆知——赵月退学。

赵月来自单亲家?庭,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得知这件事后大病一场,不到一年就离开人世。赵月没有将孩子生下来,但?流产像是耗尽了?她的生命。这也给?她与梁澜军后来的不幸埋下隐患。

海姝问:“是不能生育吗?”

徐主任点点头,一看?,茶缸已经见底了。

安葬好母亲后,赵月没有留在家?乡,而是返回伤心地灰涌市,在大学外?面的夜市摆摊赚钱。机缘巧合,她遇到给她送货的梁澜军。大概是共同的苦难让这两个人走到了?一起,李云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结婚。

海姝问:“找?为什么要找他们?老厂长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凶喜(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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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 我们老厂长就是个好人!”徐主任说,那年玻璃厂和市里的几?个大学有?合作,谈完生意后说些?八卦, 李云听说了梁澜军和赵月的事, 深感惋惜。

李云是个爱惜人才的人,觉得他们?虽然有?错, 但是人生突然被改变,细想起来还是十分可怜。于是托灰涌大学的熟人打?听, 费了些?工夫,终于找到了生活艰难的梁、赵二人。

李云问他们?是否愿意到周屏镇来工作, 玻璃厂恰好需要文员和检测员, 自己也需要文笔过硬的助理,外语水平好的话就更好了。周屏镇虽然生活条件各方面不如?市里,但人际关系简单, 也不用他们?到处奔波。

这两个岗位都不需要多高的文化, 玻璃厂绝大多数工人都只有初高中文凭。梁澜军起初还不愿意离开灰涌市, 是赵月做的主,“好!我们去!”

来到周屏镇后, 梁澜军和赵月过过一段备受尊敬的日子。因为李云说他们?都是大学生,是自己费劲邀请来的。而他们身上确实有知识分子的气质,和镇里的乡巴佬不一样。

梁澜军寡言, 但做事?靠谱, 赵月更是将笑容挂在脸上, 为人亲和。两人都给附近的小孩讲过题。

但好景不长, 好事?的工人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他们根本没有大学文凭, 至于为什么退学,则众说纷纭, 总归不是什么好话。感受到周围的白眼,梁澜军越发不愿意与人交际,赵月也渐渐和工人们?疏远。

镇民对他们?的感情有?些?复杂,一方面羡慕他们?上过大学,希望自家孩子也能像他们一样优秀,一方面又渴望窥探他们?退学的秘密,觉得他们是异类。他们减少与镇民的交往,工作却从未出错。时间一长,双方逐渐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们就像是生活在周屏镇的异乡客,不必和任何人交往,有?独一份的私密空间。

一晃也十多年过去?了,镇民们几乎不再议论他们的来历,有?的忘了他们?没?能毕业,闲来无事?只会感叹他们?不合群,再可怜他们?生不出孩子,嘴碎的讨论几句是谁的问题,然后露出猥琐的笑容。

“我知道?的就这些?,老厂长肯定知道?更多,但他老人家早就去了。”徐主任站起来,去?续些?茶水。

玻璃厂已经停工了,但工人们?还在忙活,就像徐主任刚才在写春联,还有?不少工人在装饰活动礼堂、搬运过年物资。海姝在活动礼堂外面看到了梁澜军,他正?和另外几?个工人一起挂彩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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