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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隋星坐下来,灌了半瓶凉水,蹙眉回忆昨晚在广家的一幕幕,“我们查到八万块,卢旭装疯卖傻,广军躲在楼上不敢下来,广永国一出面,卢旭马上说万泽宇是她干儿子,钱是万泽宇孝敬她这个干妈……她其实已经堵掉了我们的一条路,要继续查的话,就需要更多证据。那……”

海姝说:“对,就是这里。太近了。只过了一个晚上,我们没有任何新线索,广军昨天还唯唯诺诺,今天怎么就突然交待八万块钱的来历和用处?他这是不管不顾打他妈的脸。”

隋星眉头皱得更紧,“他在讨好警方?”

海姝说:“我觉得有种可能是,他在掩饰他和万泽宇真正的关系。”

“真正的……关系?”

“而且他很急,不惜亲自拆穿卢旭的谎言。一旦他交待广家收万泽宇的钱,给万泽宇的生意开绿灯,我们的调查方向必然往这里偏移,而某一个他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真相,恰恰藏在另一条路上。”

隋星嘶了声,“那这个真相会是什么?”

海姝遗憾道:“不知道,但现在我们确实得按广军的方向去查。”

广家。

卢旭尖叫着扑向广军,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长指甲留下一道血痕。广军的脸被打得歪向一边,卢旭看到血痕,又大哭着抱住广军,又气又急,“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我和你爸已经解决了,那些警察根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你为什么要跑去多嘴!”

比起卢旭的暴怒,广永国镇定许多。他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母子间的这场闹剧,瞳孔就像一片浓雾重重的谜沼。

“妈,警察早晚都会查到我们为宇子做的事。”广军半边脸已经肿起来,“我打听过,这次来的不是普通警察,是灰涌刑侦一队的人,那个带头的女人,是刚从滨丛市调来的。新官上任一把火,我们撞在枪口上了。”

卢旭不懂这些,“那又怎样!你爸爸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市里还有好几个项目,你这是要毁了他!”

广军不安地觎了广永国一眼,“我会跟警察说,收钱办事的是我,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卢旭哭得更厉害,“你怎么承担!你才三十一岁,你还没成家!”

“够了。”广永国站起来,目光森寒,不像是看自己的至亲,反而像看两个不相干的人。他走过去,冷瞥广军,露出一个没多少感情的笑,“小军没做错,这时候阻碍警方调查,更是得不偿失。”

卢旭:“可是!”

“你一个妇人,懂什么?”广永国呵斥道:“警方很快会再次找到我们,到时候都说实话!”

隋星给广家众人做笔录,比起上次在广家,他们的态度温顺了许多,承认收钱收礼,但也都说没有动过一分,对万泽宇的帮助不图财,只是为了弥补他缺失的家庭。

同一时间,一辆警车停在玻璃厂三村,海姝和程危从车上下来。

玻璃厂早期修给工人们住的房子叫做多少村,一村和二村因为过于老旧,已经拆除,目前最破旧的房子便是三村。失踪的袁衷就住在这里。

老房的过道里散发着一股潮湿霉味,走廊上堆着不用,却也舍不得扔的老家具。程危不看路,被绊了好几回。

袁衷家大门紧锁,海姝正在开锁时,住在旁边的妇人问:“你们是谁?干啥开人家的锁?”

海姝出示证件,妇人吓一跳,万泽宇案传得沸沸扬扬的,她没想到今天居然查到自家门口了,“跟袁衷有关?”

锁已经打开,一股馊味儿传了出来,程危立即穿上手套鞋套,进去勘查。妇人往里探头探脑,海姝见她是个健谈的,干脆和她聊起来,“姐,你和袁衷做多久邻居啦?”

妇人五十来岁,被年轻美女叫姐,立马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家是玻璃厂的老职工了,袁衷还是个娃娃时,我们就住一层。哎,厂里都嫌他,我看这娃也没啥不好,你喊他做事他也做,就是不爱说话。”

“厂里嫌他?”海姝说:“他跟厂里工人处得不好啊?”

妇人谈性渐浓,“他们说他不合群,阴沉沉的,看着不好相处,还说他经常旷工啥的。这娃苦,小时候就没了爸,还没长大呢,妈也没了。一个孤儿,你说,能活泼到哪儿去?”

“海队!”程危喊道:“你来看看,我找到点东西!”

凶喜(09)

09

海姝踏入房内,回头就看到靠门那一片墙上的诡异污迹。

老房子的墙壁早已不是雪白,变成发霉的灰黄,上面的褐色线条格外引人注目。那颜色轻易不会让人想到血,但海姝见得太多,那是人的手指涂上去的血!一些只是线条,一些印着整个手掌,还有一些是奇怪的块状,就像一个人将流血的伤口怼了上去。

什么人会在墙上拿血来涂鸦?袁衷独自住在这里,这是他的血?他主动将血涂抹在墙上?被什么人强迫?还是别人的血?袁衷强迫了别人?

“海队,诡异的地方不止这里。”程危站在厨房,本该放着家用厨具的地方,密密麻麻摆着二十多把刀,有水果刀、菜刀、剔骨刀、砍刀、户外刀,其中四把绝非家用,而是屠场宰杀猪牛的刀。

寻常人家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刀!

水池里放着一个生出薄霉的面碗,地上丢着两个装菜的塑料口袋,大蒜和姜的皮满地都是,又脏又臭。袁衷绝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海姝拿起其中一把砍刀,眸光凝住,“分尸工具……”

程危说:“对,可以用来分尸,但我粗略估算过,这里的刀和两名被害人身上的截面都不太吻合。”

海姝视线迅速在厨房扫过,“但这里的刀具已经很能说明问题,袁衷和案子有关。”说着,海姝快步走到靠近冰箱的一侧,那里有个柜子,打开,里面又有一排刀,但有四个刀槽是空的。

程危蹲下,查看后说:“都是砍刀,而这些砍刀丢失了。”

海姝:“袁衷带着这些砍刀失踪……或者别人带走了砍刀?”

程危准备采集痕迹,“那就要看看这里有没有除了袁衷的物证了。”

勘查的过程很枯燥,工作量也很大,海姝虽不是痕检科班生,但在这一行干得久了,痕检师和法医的活儿她都能做一些。采集墙上血迹时,她找到一把掉落在柜子底下的匕首,那匕首有血槽,里面还有凝固的血。

墙上的线条、手掌给人一种从容的感觉,不像是在扭打中被强行印上去的。难道袁衷有自残的癖好?没事就在家中用匕首将自己刺得鲜血淋漓,再用血来作画?

按照旁人对袁衷的形容,这不是不可能。

程危本以为能够在屋里找到第二人的痕迹,但竟然没能找到,地上没有头发丝,这很不正常。也许有人进来过,但在离开之前,抹除了自己的痕迹。因为袁衷本人没有理由这么做。

程危带着样本先一步离开三村,他要马上对dna、指纹等做比对。海姝暂时没走,看见刚才那妇人正大声跟邻居们说警察来查袁衷,于是凑过去,和他们聊天。

老房子隔音不好,有人说,袁衷家里有时会传出奇怪的声音,像在砸东西,但大家都习惯了嘈杂的环境,并不在意。

海姝问及袁衷死去的父母,大家七嘴八舌,说袁父当年还是厂里的生产标兵,但年纪轻轻染了病,拖了不到半年人就没了。袁母呢,性格强势,那些年经常听得见她大骂袁衷的声音。

但这也是棍棒底下出好人,谁都知道袁母是爱袁衷的,她只有这一个儿子,不疼他还能疼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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