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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修行的僧院里大步走了出来。他身后, 跟着一名戴着白手套、一身商务司机打扮的青年男性,正帮他提着行李箱。走近前,林鹤知听到庞云帅在感叹什么“签证终于下来了”。

签证?

他要出国?

林鹤知眼神一暗, 快步追了上去,面上笑眯眯地喊了一声“早”。

“庞先生, ”他故作意外地上下打量着他,“怎么,修行这么快就结束了?”

“啊,小师父!”庞云帅见到林鹤知,热情地迎了上去,“哎,本来还想找师父们道个别,但又觉得,你们看到我也很烦心吧。说起来,也是怪不好意思的,因为我,白白扰了你们这里的清静,光警察就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我看我还是不继续打扰了。”

“接下来什么打算?”林鹤知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无意打探您的生活,但刚不小心听到您提了签证的事,怎么,躲老婆躲到国外去了?”

庞云帅听了哈哈大笑:“小师父,不瞒你说,我确实是想去国外住段时间,回澳大利亚。本来嘛,我新的生意都在印尼那一带,我过去处理点生意,再顺便待一段时间。说真的,那边的海滩真的特别棒,等我们的度假村开起来,有机会我邀请你来!”

林鹤知没接话茬,只是有些担心:“那您妻子怎么办呢?上次那事之后,有消息没有?”

“啥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她作妖要作到什么时候。”庞云帅沉痛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可能很难理解,但我是真的了解她!她就是在和我闹脾气,躲起来,偷拍,让警察拼命骚扰我。行,她躲起来,那我也躲起来,直到她给我出来好好说话!”

聊着聊着,山间那一条铺着石板的小路也走到了尽头。林鹤知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与人握了握手:“庞先生,一路顺利。”

“小师父香火兴隆!”

本来就只是一个礼节性的握手,可就在庞云帅想抽手的时候,林鹤知突然加重了力道:“难得棋逢对手,庞先生这一走,又没人陪我下棋了。”

“我偶尔还会想起,那天被警方打断的那盘棋……”

庞云帅愣住,仔细回想一下,他并未觉两人当时那盘棋有任何特别之处,自己甚至都没走出一步“妙棋”。

林鹤知直愣愣地盯着他,笑容却是温柔的,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希望有机会,能和庞先生把那盘棋下完。”

这才松开手。

“一定,一定。”庞云帅有些尴尬,捋了捋自己鬓角的头发,心里莫名慌得不行。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刚才林鹤知的那一眼,让他心头猛地一跳,全身雷达都开始警报——

那是一个狩猎者看到猎物的眼神。

他知道。

“那我就送到这儿了。”林鹤知微笑着停下脚步。

他目送庞云帅和他的司机走出了院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山脚下的停车场,一辆黑色的宾利扬长而去。林鹤知转身就给单瀮打了电话,语气恹恹的,似乎不太开心:“庞云帅要走了,他要出国,去澳大利亚。”

单瀮一愣:“什么时候走?”

“我不知道,这得你们去查。”林鹤知蹙眉,“有方法把人拦下吗?万宇嫣她姐姐不是说,庞云帅之前有一个什么投资移民的计划?要是他真的是凶手,保不准就一去不回了。”

单瀮把查机票的任务交给了段夏,才回到通话中:“我暂时没理由限制他出行自由。”

“上次我们拘留了他二十四个小时,最后因为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与万宇嫣的失踪有关,只能放人。”单瀮语速飞快地解释道,“我们必须要有明确的证据,指向庞云帅是杀死万宇嫣的犯罪嫌疑人才可以将其拦下。以目前的证据来看,万宇嫣只能算‘失踪’并没有确认死亡,且万宇嫣‘出事’那晚,庞云帅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目前阶段,我们是不能把他当成犯罪嫌疑人扣下的。”

“你昨天说的都是猜测,我需要证据。”

林鹤知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向不远处修行义工的僧房,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我记得没错——假设庞云帅有尚未结束的民事案件,那他也是不能离境的。比如,庞云帅可能在济慈寺偷了东西,哦,他可能在我们大殿里放了一个自|制|炸|弹,你看怎么样?够你们把人再关起来了吗?”

单瀮:“……”

“林鹤知,我劝你慎重,”他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不然你可能要比他先进去。”

林鹤知“啧”了一声。

很快,话筒那边传来段夏的声音:“查到了!查到了!明天下午五点从宁港国际机场起飞,新加坡转澳大利亚!”

林鹤知冷笑一声,心说这跑路跑得真是迫不及待。

单瀮脸色瞬间凝重:“我们只剩下三十小时左右了。一定要找到庞云帅作为犯罪嫌疑人的确凿证据,不能放他出境!”

单瀮从档案室重新调出了“905”藏尸行李箱一案的资料。

根据多方询问以及视频监控,警方早已明确了几点:

其一,行李箱“神秘”地出现在9月3日晚上8点之后,9月4日凌晨5点之前这样一个深夜区间。

其二,距离抛尸地前唯一的十字路口装有红外摄像头,彻夜没有拍到行李箱,通宵值班的小区保安也没有见过,所以行李箱一定是被藏在车里运输的。

所以,警方整理了抛尸时间段内,所有进出区域的车辆信息,以及当时开车的司机。

单瀮把资料依次发放下去:“查。车子,司机,车载人员——有没有和庞云帅其人、其公司,有任何朋友关系、经济往来,或者在庞云帅相关娱乐产业下的消费。”

散会后,办公室里再次忙碌了起来,键盘声,电话声此起彼伏。警方甚至再次扩大了监控区间,没有放过任何一块绿江大道十字路口出现过的车牌。

可是,这些司机与车牌,似乎和庞云帅都没有什么关系。

庞云帅自己的身份证、银行卡、驾照下的记录也都很干净,可他在海外的手机、银行账号,宁港这里一时半会儿拿不到信息。

“我可以理解,庞云帅需要一个‘离宁港’近的抛尸地点,这样他和万宇嫣说‘最近不安全,你不要出去’才立得住脚,但是宁港市内监控如同天罗地网,不方便他行动,只能选择人流更少,公安监控尚未健全的周边区域。”

林鹤知很没坐相地瘫在椅子上,双脚时不时地蹬一下地,让转椅慢悠悠地“转圈”。

“但为什么——是绿江小区?”林鹤知自言自语似的喃喃,“他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地方抛尸?”

“一定是有原因的。”

林鹤知甚至从物业那边调了一份小区住户名单。宁港市向外扩张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绿江小区建成还没几年,离市中心又远,业主基本都是一些年轻的、省外来的打工族。

他没能找到任何与庞云帅的联系。

行李箱到底是被谁,用什么样的方式丢弃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离庞云帅的国际航班起飞越来越近了。

庞云帅查完了,单瀮又把调查范围扩大到了他的公司,亲戚,以及主要的合作伙伴名下。

直到次日凌晨,一切才有了进展——

段夏查到,从8月15日到9月15日,庞云帅公司司机张凡的驾照名下,在宁港市一家名为“飞虎租车”的连锁租车店里,租了一辆黑色大众suv,车牌号为“盐a-36jk2”。

段夏从桌面上堆积如山的笔录里,又翻出了鬼媒人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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