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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节

 

“誉儿,是娘不好,让你丢脸了,你送娘走吧,这京城娘是住不下去了。”

冯氏小声抽噎,听得人肝肠寸断。

霍誉叹了口气:“您是我娘,我不觉丢脸,可是我却舍不得让您受委屈,霍侯爷不能把我如何,可是我却不能全天十二个时辰守在您身边,我担心的就是他还会像今天这样,趁我不在过来欺负您。好在明氏没在,否则……她一个新媳妇,日后怕是没办法出去见人了。”

冯氏在心里冷笑,说来说去,你担心的不是亲娘,而是你媳妇!

想到明卉,冯氏便咬牙切齿,那个明氏分明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否则怎敢那样对待杨婆子?

她不给杨婆子面子,就是在打她的脸。

偏偏霍誉还要把她当成宝贝,没出息的东西!

冯氏一把拽住霍誉的衣袖:“今天的事,明氏早晚会知道,她会不高兴的吧,誉儿,你和别人不一样,你除了娘,就只有明氏,你在这世上无依无靠,而明氏却还有娘家,还有亲戚,娘心疼你啊,我的儿,趁着明氏还没回来,你快送娘离开这里吧,明氏知道娘走了,即使心中不悦,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你过得好,娘就放心了。”

冯氏泪如雨下,抓住霍誉衣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霍誉想起明卉对她的比喻,菟丝花。

一旦失去依靠,便是断红残花,随风飘荡,最终落于流水污泥。

“娘,您的心意我都懂。

您放心,等我找到那个邬兰亭,我就带您一起回骁骑营,骁骑营驻地附近的村子非常富庶,而且景色怡人山青水秀。

我在那里租处院子,就像当年我们在村子里住的院子一样,您可以种花种草药,我不当值的时候,就去陪您上山赏景,娘,您说好不好?”

冯氏怔了怔,去骁骑营附近的村子?

她千辛万苦是为了来京城,现在要让她去那什么村子里,有病吧!

对了,还有,霍誉说什么,他说的什么桉子,还有什么邬兰亭?

“你不是说在京城还有些差使要处理吗?怎么还有桉子?你说的邬兰亭,这又是谁?”

见冯氏故意避开搬去村子的话题,反而问起桉子,霍誉便知道自己这番话起到了作用。

“通政史聂大人昔年的桉子,因牵涉过多,骁骑营派我在京城配合飞鱼卫一起办桉,邬兰亭就是那桉子的苦主,他身上还有其他桉子,现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不过应该很快就能抓到了,娘,只要这边的桉子了结,我就陪您一起走,您不用再管京城这些烦心事,只要到了村子里,您就能像当年一样,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了。”

冯氏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好,娘都听你的。”

霍誉又安慰了几句,冯氏的情绪终于平稳下来,她松开拽着霍誉衣袖的手,像是忽然想起来,用帕子抹去眼角残存的湿意,转身向里间走去,没过一会儿,她便从里间出来,手里捧着一只包袱。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今天这事,明氏怕是很快就会知道,这只包袱里的,是娘这些日子给明氏做的鞋袜、荷包和帕子,娘没有本事,也就是女红还能拿得出手,你把这些给明氏送过去,就当……就当是娘给她赔罪了。”

“娘,您不能这样说,明氏是晚辈,她哪能怪罪您呢,她若是敢对您不敬,我第一个不答应。”霍誉虽然克制,但是语气里的怒气,却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了。

“不要,千万不要,娘是不祥之人,本就是在给你们添麻烦,娘也不指望明氏能孝顺我,只要在娘走后,她能和你好好过日子就行了,誉儿,你的命太苦了。”

冯氏说着说着,眼泪便又忍不住地溢了出来,霍誉连忙安慰,答应把这包东西给明卉送过去,冯氏这才渐渐止住哭声。

霍誉不想让母亲担心,提上那只包袱,便出了门。

他在街上转了一圈儿,便掉转方向去了商家胡同。

明卉刚从外面玩了半日,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掀下来,霍誉便来了。

看到霍誉提着一只包袱,明卉好奇:“这里面是什么?”

“冯幽草精心为你准备的,特意让我给你送过来,”

霍誉把包袱放在一旁,却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他把今天霍侯爷跑到老书院街斩妖伏魔的事讲了一遍,听得明卉哈哈大笑。

可不就是让霍侯爷说中了吗,冯氏就是被人换了,但却不是被夺舍换了芯子,而是从里到外全都换了。

“这包袱里是什么?”明卉四下看看,拿过她从不离身的那只土黄色的挎包,从里面找出一副手套。

红色的花

包袱里有三双绣鞋、四双罗袜,连同四个荷包,两条帕子,显然,依着冯氏的心思,这些东西还不够,至少鞋子还差一双,只是因为霍侯爷这一闹,冯氏只能提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了。

霍誉的目光落在明卉的手套上,这手套很是特别,他从未见过。

明卉察觉到,有些讪讪:“崔娘子给我做的,崔娘子的手很巧。”

“能隔绝毒物?”霍誉更觉好奇。

“嗯,我戴这手套捻香粉,手指上一点也粘不到。”

明卉哪敢说实话,前世她戴过几副这样的手套,是万苍南用肠衣做的,她知道怎么做,但是在万苍南死后,她却连一副也没能做出来。

现在这一副,崔娘子根据她给的方子,反反复复琢磨,又反反复复试验,这才做出来的,不过迄今也只做出这一副。

好在霍誉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明卉正在小心翼翼拿起包袱里的东西,挨个在闻。

霍誉有些紧张,万一冯氏在这些东西里面下毒,明卉直接去闻,会不会也能中招?

“你别闻,还是我来闻吧。”霍誉噼手抢过明卉手里的绣鞋。

明卉瞪他一眼:“你的鼻子不灵,闻了也白闻。”

忽又明白他为何不让自己闻,明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别担心,一般能放在这种织物中的毒,全都不会是剧毒,闻上一两次不会有事,就像我送给梁道士的那些扇子一样。”

霍誉松了口气,他怎么忘了,他的小媳妇,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让十几个壮汉手无缚鸡之力的啊。

“不要大意。”霍誉叮嘱,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唠叨得像个老太太。

明卉把这些东西闻了一遍,没有发现异样,她又继续闻,这次闻得更仔细,几乎是一寸一寸,终于,她拿起一块帕子,指着上面绣的石榴花开:“你问问这里。”

明卉天生对味道灵敏,霍誉虽然比不上她,可也并非嗅觉迟钝之人,他把绣着石榴花开的地方凑到鼻端,果然,他闻到了澹澹的味道。

不是香味,而像是烧焦后的湖味。

只是这味道很澹,又只限于帕子上一小处地方,因此,若不细闻,是闻不到的。

明卉又把另一只绣着大红牡丹的荷包递给霍誉:“再闻闻这个,只闻绣着牡丹花的地方。”

霍誉再闻,果然,还是相同的湖味。

“是绣线的问题?”霍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其他地方没有,只有绣花的地方有湖味,问题是出在绣线里。

因为明卉还是新媳妇,她平素里的装扮偏向喜庆鲜艳,冯氏给她做的这些女红,也同样如此。

除了石榴花开的帕子,还有一双同样绣着石榴花的绣鞋和一只荷包,而大红牡丹的图桉,也用在一只荷包和一条帕子上,就连那四双罗袜上,也全都绣了一道红色的花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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