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死一般的沉寂。
空气仿佛凝固，令人窒息。
晏乔不想把事情闹得有多难看，她不想逼供，那没有意义，她只想问他一句，“你后悔吗？”
陪她一起走上云端，又把她从云端之上扯下来，后悔吗？愧疚吗？有没有一丝丝想重新来过？
他说：“我没办法。”
所以给他一次再来过的机会，他还是会那样做。
“好。”晏乔那颗心也跟着这一句没办法沉入谷底，“那跟我讲讲你的没办法，毕竟你现在连狡辩都不想了。”
扑通——
双膝跪地，响声在客厅里清晰可闻。
然而跪下的不是王宇，是他的姐姐。
看到这个场面，她应当什么都明白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小宇，他也是因为我才走了错路！”
晏乔蔑视的眼神垂下，缓缓坐回沙发上，冷眸死死盯住王雪那张因慌乱悲伤而扭曲的面容，“然后呢。”
一颗颗豆大的泪水滑落在地板上，王雪哭的不成样子，憋了好一会儿开口：“我在不久前确诊了尿毒症。”
晏乔眉心一动，淡漠的神情总算如冰雪融化般散开。
“以我们的条件，根本支撑不起隔三差五的透析治疗。”她脑袋埋得很下，仿佛那样可以遮挡住她的狼狈，“我一度想要轻生，都被小宇拦下来了，他说他会想办法，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伤害到你，真的对不起！”
王宇已经偏过了脸，无颜面对。
这段话以后，客厅很长一段时间只剩下两人的沉默，以及女人连绵不断的哭声，她哭得很难听，难听到让人觉得烦闷。
晏乔闭上眼，心绪不宁好一会儿，不知道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她好像完全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又好像本来就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再睁开，只冷冷瞥了王宇一眼，语气平平，但说的话发自肺腑，“林枝给你多少，我也可以给，只要你开口，你的难处，我都可以帮忙，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你奢望我原谅你吗？抱歉，即使听完这种缘由，我也不可能仁慈到可以什么都当作没发生。”
“对不起，我太懦弱了，是我的错，是我背叛你，害了你，其实今天的场面，我有设想过很多次，我演练了很久，我该以什么样来面对你，后来我发现什么都是无用功，是我贪图眼前的利益，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择手段。”那是晏乔从未见过的王宇，他镇定又慌乱，虚伪又诚恳，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矛盾体，“你想要我干什么，澄清，道歉，身败名裂，付出同样乃至加倍的代价，我都无话可说。”
“可是你说你不后悔，现在又要澄清，你知道后果吗？”晏乔长叹一口气，把跪在地上的王雪扶起，“你跟了我那么久，我自认待你不薄，就当是农夫与蛇，我自作自受，来这一趟，我也不是想强迫你干什么，只是我很纳闷，十几年的并肩，到底为什么会崩裂至此，现在我得到答案了，你可以继续享受你的好生活，当然，我也没有原谅你。”
这些天，王宇设想了很多，晏乔找到他之后会出现的场面，例如逼他出面澄清，痛骂他狼心狗肺，这些都是他应得的，但是晏乔都没有，她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恍惚得像一场梦。
她是那样高傲的人，眼底容不得沙子，他自知像他这种人理应被碎尸万段，可是她放过了他。
而他刚刚还在说：“我没办法。”
在她心口上划刀子，他真是混蛋，该死。
“对不起，老大，你骂我吧，打我也行，你别这样。”他慌得要哭了。
“没必要。”冷冷丢下三个字，晏乔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发布会第二天如期而至，意料之外的是，提前预热的消息和另一条并齐冲上了热搜前排，热度不相上下。
＃itsuki设计师晏乔公开发布会＃
以及——
＃reeet总裁陈璟一与豪门千金李凝宣布订婚日期＃
醒目得有些刺眼了。
传说中的三千字，我做到了！（自信）
差距
“很抱歉直到现在才给大家一个正面的回应。”各种机位的拍摄灯光不断晃眼，晏乔忍着不适，面目肃然，掌心抚上麦克风杆，“作为itsuki这个品牌的创始人，我一路走到现在，相信行内的朋友都有目共睹。”
她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要么大多低调，要么洒脱随意，像如今展现在镜头里的，肃穆到有些怒意，几乎没有。
她的气质很容易让人为之沦陷，那一刻场内鸦雀无声，目光像打光灯一样聚拢在她身上。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外界时有评判，‘抄袭’这个刺耳的指控，我经历过无数次，自然，想要我从那个云端之上掉下来的人数不胜数，上不得台面的究竟是谁，某些人心里有数。”她继续说，“很多事情我不便言明，在此回应，我一定会以法律责任追究到底，借此想搞垮我的人，那个位置我下不来，你也上不去。”
她所展现出来的气场是从未被此次事件打击到的模样，她坚韧不摧，好似她说的话就已经不需要任何东西来证明。
“那照您的意思，有问题的反而是设计作品先行发布的林老师吗？”
晏乔听得有些想笑，“行外人可能不太了解，次品和真货，是存在一定差距的。”
有人插话上来：“您的回答很有指向性，所以此次发布会您并没有给到任何证据，只是一味指控，且并未证实。”
晏乔丝毫不慌，“一开始我就说了，这只是我给大众的回应，我给到我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有什么不对吗？”
还想说话的都纷纷侧目而视，闭了嘴。
显然，能有访谈瓜主这样的机会，任何一个可能成为热度的点在场媒体记者都不会放过，下一秒便有人举手，“好的，抱歉先插个题外话，您丈夫reeet的大头陈璟一突然跟您离婚是什么缘由？是否跟您此次事件的舆论风波有关？那么陈先生撇清关系以免殃及鱼池的行为，是否证明之前二位传出的恩爱关系存在虚假？”
“您能否正面回应一下呢？”
她的露怯最终居然是因为那个男人。
从热搜出来开始，她就早有预料，这种问题她一定会面临，但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心底发慌。
那个傻子，怎么会是想撇清关系，他那巴不得和她一起背负骂名的样子她现在还记得，是她要推开他的。
那名提问的记者见她不答，又紧接着提问：“且陈先生就在今日宣布了二婚对象，对方是豪门千金李凝小姐您知道么？您二位身份上的差距是否也是陈先生另择伴侣的原因之一呢？”
晏乔心跳一滞。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陈璟一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去接受下一位。
“不好意思。”晏乔神色一凝，眼神锐利，“本次发布会，不予回答与主题无关的任何事。”
那人依旧紧抓不放：“您是在逃避什么吗？还是心虚作祟？”
晏乔最受不得让人挑衅，冷眼过去，“本人与陈先生已经不存在婚姻关系，他怎么选择，什么想法，你来问我不觉得好笑吗？”
话题至此结束。
散场之后，晏乔的状态还很复杂，一路脑袋空空走到地下停车场。
最后思绪还是被震响的铃声拉回，在幽闭的停车场，铃声悠悠荡荡，晏乔扫了眼手机屏幕，边接上边往车位走，“喂，姑姑。”
那边情绪不太好，开口直入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