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你的脚等会还得换药,让雷子在这守着。”
孟椿不放心病床上的顾长安,“我想在这守着。”
病房里除了昏迷的顾长安,就只剩下两人,前些天孟椿过的行尸走肉,现在心安下来,才有空仔细看了林秋谙一眼。
这些天林秋谙也憔悴不少,孟椿眼里复杂,“你们回京市吧,我自己在这就行。”
林秋谙却道:“小椿方便跟妈妈聊一下吗?”
之前人找不到,孟椿状态也不好,林秋谙还没好好的跟女儿说过话,她心里罕见的紧张起来,生怕孟椿拒绝。
正好雷子打了个水回来,孟椿交代了他一句,率先走在前面,“去外面说吧。”
有些事情也该好好说说。
林秋谙跟了上去,医院嘈杂一片,孟椿干脆走到了医院外面的小花园里,这几天阳光出来,照的人暖烘烘的。
林秋谙目光怜爱的看着孟椿,开口道:“一眨眼,我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这轻飘飘的话让孟椿忍不住一刺,“不是一眨眼,是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我吃不饱穿不暖,大冬天我穿着单衣被赶出家门,大夏天让我顶着烈日捡废品补贴家用。
我不干活就要挨打,被算计被辱骂。
反抗就会有一堆人说我是白眼狼,就因为所有人都说我是孤儿,所以我就要感恩戴德的接受郝红梅一家对我的奴役。
在你眼里的一眨眼,在我这里是无比艰辛的二十年,这二十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父母,我只有我自己。”
孟椿想象过见到他们的画面会怎么样,她以为她会激动的接受他们,摇头对他们曾经选择事业抛弃了她不在意。
可是她试过了,她做不到。
他们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
林秋谙心如刀绞,像是被人揪住了心脏泛着疼意,上辈子她知道女儿吃了很多苦,都没亲耳听女儿说来的冲击大。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生了你就该对你负责的,而不是撒手不管,当时生了你,我和你爸爸就接到了任务。
妈妈舍不得你啊,想把你带上,可是医生说路上颠簸害怕你早夭,我想着最迟四五年就回来了,就把你交给了郝红梅,我以为郝红梅是个好的。
我没想到……”
林秋谙哽咽到说不下去,“我知道说再多都没用,妈妈恳请你能不能给爸爸妈妈一个机会,让我们补偿你,以后爸爸妈妈都在京市再也不会离开了。”
她目光恳切,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没想到孟椿却别过脸,深吸了口气,应道:“好。”
林秋谙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孟椿不愿一直揪着以前不放,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了过去,“擦擦眼泪吧。”
她无法立刻接受他们,却不想继续为难自己,她心里清楚没有办法把他们当陌生人,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林秋谙嘴唇颤了颤,女儿一脸平淡,怨他们也比不在意强啊,林秋谙心慌的接过了手帕,想说些什么。
孟椿却不想多说了,开口道:“我先回去看看长安。”
看着林秋谙在她面前泣不成声,她也不自在,说完大步的进了医院。
林秋谙连忙转头,正打算抬脚跟上,却看见远处商平洲站在角落,肩膀上挂着绑带,眼眶微红。
你的头都快被摸掉了
刚才的话他也听见了,他没脸过去,他不敢想当初早产下来,小小的一团,是怎么经历那些的。
怨他们是应该的。
商平洲紧紧的攥着手,面露悔恨,“秋谙,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小椿本来可以是我们全家宠爱的掌上明珠。
说不定现在我们一家和乐,小椿还会向我这个爸爸撒娇,可惜啊……没有如果。”
回来的时候,林秋谙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她拿着女儿给的手帕,擦干了泪,“至少现在女儿还好好活着,给我们机会弥补就够了。”
商平洲深深的叹了口气,只能以后尽力弥补了。
……
另一边孟椿收拾好情绪,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一声无比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元庆?!你是来看我的?”
“谁来看你?别自恋了。”
孟椿到了走廊口,好奇的探了探头,看见上回那个文工团的女兵李玉兰头上还缠着绷带,却生龙活虎的叉着腰,抬着下巴朝着元庆哼了一声。
“不是看我的,你来医院干什么,真是死鸭子嘴硬。”
“嘶……”元庆转过头,一下就看见了孟椿,连忙叫道:“嫂子,你可得给我作证,我是来看长安的。”
李玉兰看到孟椿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开口,“谁叫你自己不说明白,我就是来谢谢你救我。”
以前瞧着这个男人挺不靠谱的,那天却硬生生的将她一路背了下来,李玉兰对他改观不少,说完她对着孟椿点了下头,“孟椿同志,真没想到你也在这。
可算遇见熟人了,在医院待的我都快发霉了,回头我就来找你说话。”
元庆撇嘴道:“孟同志可不像你那么闲,没事别过来打扰。”
“你!”李玉兰指着他的手僵在半空又收了回来,“算了!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转头对着孟椿灿烂一笑,“我就在前面病房,有空我就过来了,走了。”
孟椿看她说走就走,想起这两人刚才的拌嘴,好笑的看着元庆,“你们认识?”
“害!当初她追着长安跑,堵不到长安就来堵我,总是问我长安在哪,一来二去就熟了。”元庆脱口而出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觑了孟椿一眼。
连忙清了清嗓子,“嫂子你可别多想啊,这俩人在我的监视下,可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长安对你的心天地可见,出任务都不忘拿着你的照片看。
不信你去翻,现在还在他胸口的口袋放着,你的头都快被摸掉了。”
孟椿忍俊不禁,没接他的话,“长安他刚才醒了现在又睡了,进去吧。”
两人一进去,雷子瞬间站起来身,有些拘谨,“孟同志,中间医生来看过一次,他一直没醒。”
孟椿道:“辛苦了。”
元庆将提着的水果放到了桌子上,看着顾长安浑身是伤心绪复杂,人还昏迷着,知道他找到了,元庆就放心了。
他转头对着孟椿道:“嫂子,我就是来看看他,既然还没醒我就先回去了,长安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就放心吧。
他醒了我再来看他。”
“好。”
顾长安这一睡第二天晚上才醒,孟椿可算是发现了,这人有怪癖,尽管重伤在身,她一碰顾长安还是不自觉的警惕。
孟椿只是突发奇想去摸摸他胸口有没有元庆所说的照片,他之前破烂的外衣被脱了,缝合完伤口,只剩了里面没那么破的白衬衫。
她还没摸上顾长安的胸肌。
瞬间感受到了胸腔的震动,顾长安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还是个病人,你忍不住了?”
“说什么呢。”
孟椿瘪了下嘴,幸好今晚让雷子先回去了,这流氓不要脸,她还要脸。孟椿拿了一旁的棉签给顾长安的嘴润了润。
“难不难受,身上疼不疼?”
顾长安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柔,摇了摇头,看着孟椿的目光温柔缱绻,“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