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4节
“我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自己是如何躺进休眠舱里的这部分,我们当时挨了一发中子鱼雷,护盾的能量刚好耗尽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撑住了没有,紧接着我们就撞在了猎户号残骸腹部靠下一点的位置。”
“对了,当时驾驶舱里还有一个人,她是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名字叫蒋雪洲……你们有在那艘科研船里看见她吗?”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很渺茫,但夜十还是向两人投去了希冀的视线。
然而两人的反应却让他的心情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如果我们说的是同一艘飞船,那飞船里只有你一个人,”罗一认真的看着他,沉声说道,“里面只有一台休眠舱,而躺在里面的人就是你。”
“但这确实有些奇怪,如果你当时昏迷了,你是怎么躺进休眠舱里的?”
林悠悠食指和拇指的指节捏着下巴,认真思索着说道。
“要么你的大脑在撞击中出现了记忆断片,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爬进去的了。要么就像你说的,飞船里其实还有一个人,只是我们看不见。”
医务室里安静了下来。
夜十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凉飕飕的,就好像闹鬼了似的。
这游戏里好像没有玄学的设定来着?
可他用常理确实解释不了眼前发生的事情,更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下不了线。
“总之,现在我们获得两条重要线索。你们先是撞上了中子鱼雷,然后撞上了我们的船……未来的我们的船。”
记下了这两条线索,罗一从椅子前站了起来。
看着起身就要离开的罗一,林悠悠挑了下眉毛。
“你不看病了?”
“已经看完了。”
他现在有两件事要做。
一是去爆炸现场再看一眼,二是去鱼雷舱里看一眼。
另外,还要把这两条线索拿给那个姓吴的家伙。
虽然那家伙从来就没靠谱过,但他毕竟是这艘船上唯一专业对口的物理学家。
如果连那家伙都搞不定,他想不出来还有谁有办法了。
总不能指望自己这个“环境改造工程专业”出身的大头兵吧?
躺在治疗床上的夜十紧闭着双眼,脸色微微的发白。
那声音又出现了。
而且依然是那四句——
“夜十……”
“这里好冷……”
“阿嚏!”
“我……”
……
下层甲板的治安办公室。
几名一部的高级军官站在监控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医务室里的情况。
其中有舰长赵天河,也有二把手吴梦柯,以及导航员等等。
尊重医生的意见,他们没有刺激患者,而是换了一种更委婉的方式——安排三部下属太空战斗小组的罗一去问了他们迫切想要知道的东西。
两人聊了很久,从未来一直聊到了现在。
而他们说的那些东西说者无意,却令听者背后渗出了一身冷汗。
猎户号确实没有执行对地轨道轰炸的计划,但舰船指挥部确实接到了来自拉格朗日点空间站的支援请求。
情报显示,地表大部分区域已经被变种黏菌母巢覆盖,如果不执行更彻底的净化行动,最晚十年之内黏菌的活动范围就会蔓延到南极圈和北极圈附近。
在这样的情况下,重建文明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人类文明压根就等不到重建的机会,在此之前就被盖亚的孩子们消灭殆尽了。
如今太空电梯已经被摧毁,致远号殖民舰又不顾大局的放弃了殖民外星系的计划,人类文明已经逼近了毁灭的边缘。
拉格朗日点空间站的意思很明显,反正避难所计划已经启动,该用的核弹早就用上了,地表上的幸存者八成是活不下来了,不如痛快一点,干脆就将油门踩到底。
站在文明的高度来讲,这是尽可能为文明的存续保留火种。
不过矛盾之处在于,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动摇了文明的根基。
也正是因此,对于是否要做到这一步,人联内部以及空天军高层的意见并非是统一的,甚至于存在着严重的分歧。
这种分歧其实并不是今天才出现的,甚至于很早以前就存在了。
包括不限于整场战争的最核心分歧。
一部分人认为这场战争的敌人是叛乱分子,而另一部分人则认为盖亚才是真正的敌人。
分歧是难免的事情。
两个人只要站在一起就一定会分出左右,更不要说是一群人。
最终的战争虽然是激进派挑起的,但仅仅只是最激进的那一派。
而随着殖民地的分离,内部矛盾变成外部矛盾,在人联高层占据绝对优势的保守派内部自然也会根据现有的议程出现新的立场划分,比如立场光谱偏右的成为新的保守派,偏左的成为新的激进派。
站在后者的立场上战争已经结束了,叛乱分子已经消灭,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善后,以及建立新的秩序。
这个秩序是可以包含变种黏菌的,毕竟把这种东西彻底消灭确实不太现实。
然而站在前者的立场上,不惜一切代价将地表黏菌一个不剩的驱逐才是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为此牺牲再多人也是值得的。
赵天河对政治上的事情其实并不感冒。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是一名职业军人,效忠的应该是法律……哪怕整个空天军主流是偏向于站队在前者那边的。
然而,即便他不想选边站,当历史的洪流席卷过来的时候,他和他的部下们还是被迫卷了进来,不得不做出选择。
毕竟当他接到来自拉格朗日点指挥中心的命令时候,整个空天军乃至人联仅剩下的拥有星际航行能力的星舰只有两艘。
一艘猎户号,一艘双子号。
备弹剩余量最多的只有他,相比之下双子号的中子鱼雷在先前对盖亚星球的轨道轰炸中应该已经消耗的所剩无几。
换而言之,有能力执行末日计划的只有他们。
再也没有别人了……
而他的选择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宁可把枪口对准自己,或者对准自己的友军,也绝不会瞄准他用生命守护过的平民。
如果他真这么做了,这打了三年的仗才特么叫白打了。
站在监控终端屏幕前的吴梦柯神色忧愁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舰长赵天河。
“这孩子知道拉格朗日点空间站的那段信息,我认为这不是巧合,他可能确实来自未来。”
赵天河神色凝重的盯着屏幕,缓缓点了下头。
“嗯。”
吴梦柯神色复杂的将视线挪开了,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的扶手。
“那我们……”
知道她想说什么,赵天河摇了摇头,只是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屏幕。
“不好说。”
“无论再怎么说,你我都还活着这是毫无疑问的,而我们的对手绝无半点翻盘的可能。”
“我其实更倾向于认为,他并不是来自于我们的未来。”
“而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未来。”
命运的十字路口
下层甲板的动力室附近。
橙黄色的全息隔离带悬浮在走廊上,圈出了一大片被隔离的区域。
这里是撞击事故发生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