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八十一
樱以后也会这样做的。
以后,这果然是个能够迷惑人心的词。
这一吻完毕,廖云帆趴在赵樱的锁骨上大口地喘着气。赵樱顺着他后脑勺上的头发说,“这次会用鼻子呼吸了,但是还差点儿。”
他又抬起廖云帆的脸,廖云帆用还没完全褪去暧昧情欲的眼睛看他。赵樱笑了笑,用食指指腹轻揉了一下自己在廖云帆唇珠上留下的那个痕迹。
“你知道吗,你的嘴唇长得实在是……让人想亲上去,昨天更明显。在那个光的下面,啊,可能也不只是光的问题……”赵樱笑着揉了揉廖云帆的嘴唇,最后又温柔地用自己的嘴唇贴了会儿他的下唇之后就放开了廖云帆,起身去了厨房。廖云帆这才反应过来,这都快要晚上六点钟了。夏天黑的太晚了,总让人觉得一直是呆在白天里一样。
赵樱走后,廖云帆还是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他也像刚才赵樱做的那样,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他似乎还能触碰到赵樱嘴上的温度,他就坐在那儿,愣神了好长一段时间。
晚上八点四十分左右,廖云帆回到了翠亭雅苑。翠亭雅苑里栽种那些长得很茂盛的槐树上,有知了正在疯狂地乱叫。翠亭雅苑的夏天是和别的地方都不一样的,它是最凉爽的度假胜地。一是由于地势好,二是由于能够遮阴的树木多。不过廖云帆并不喜欢翠亭雅苑里郁郁葱葱的树木,因为那会招来很多的蚊子和蝉。在那些睡不着的夜晚,他只能听着阳台边上的蝉一声声地叫,直到蝉都叫累了休息了,他还是在盯着看那黑漆漆的天花板。
廖云帆在一片蝉声中轻轻地推开了大门,这个时间不是很晚,所以他担心会碰到陈凤仪在看电视。其实他还是应该早点回来的,不过赵樱家的晚餐太有吸引力了,他留下吃了晚饭。吃完后赵樱送他到公交车站,半路上赵樱又亲了他,在一条没有人的小路,廖云帆的心跳差点飙到一分钟一百三。
“下回我们什么时候见面?我可以到你家来找你吗?”廖云帆和赵樱两个人并肩站在公交车站牌边,廖云帆急切地问他。
“你什么时候来都行。”赵樱说。
“万一你不在家呢?”廖云帆问。
“我在家的时候更多。”赵樱说。
廖云帆还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平时老是不准点的公交车今天竟然准时来了,他只好背着他的大书包挤上了车。在车开动之前,他眼巴巴地隔着玻璃门看着赵樱,并对他挥手说再见。赵樱没有对他挥手,但是却一直目送他直到看不见。
于是就这样,廖云帆到达翠亭雅苑的时间变成了晚上的八点四十分。他小心翼翼地在玄关处换下鞋子,并侧出一半身子打量客厅里的情形。客厅里开着灯,但好像并没有人,也没有电视机的声音。
廖云帆心里压的那块石头落了下来,他轻手轻脚地踱过客厅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客厅里虽然开着灯,但是空无一人。电视遥控器好好地摆放在玻璃茶几上,对面的液晶电视黑亮得能映出廖云帆的身影。廖云帆横穿了客厅,踏上了楼梯。
翠亭雅苑的楼梯是旋转式的,廖云帆转了两个弯才到了二楼。二楼倒是没有开灯,这里有陈凤怡和廖星澜的卧室,并且还配有两个洗手间和一个书房。廖云帆所住的三楼就只有杂物间了。其实廖云帆猜测,他现在住的那个房间最初的设计可能是保姆房。
廖云帆望了一眼二楼,真的一盏灯都没有开。这还挺奇怪的,整座房子只有客厅亮着灯,而二楼却没有。不过这不是廖云帆需要担心的问题,他现在只要去往自己的卧室就可以了。于是他继续往上爬。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廖云帆差点没抓稳旁边的楼梯扶手。他紧张地转过头,廖星澜正站在黑暗处看着他。
“你昨天没有回来。”他说。
就像突然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一般,廖云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在这炎热的夏季,他竟然感受到了彻骨般的凉意。廖星澜站在最暗的地方,就像来索魂的鬼。
“我去了朋友家。”廖云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廖星澜突然笑了,这笑声有点毛骨悚然。“哦,原来你还有朋友。”他说。
廖云帆下意识的反应是赶紧跑回自己的那个小房间,然后重重地锁上门。虽然他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过自己的家,把那个疑似保姆间的小卧室当成自己的东西,但是现在,他无比地渴望能躺在那张床上,他必须要回到那里,必须要离廖星澜远远的。于是他也这么做了,他毅然决然地回过头继续向上爬楼梯。越到后面爬得越快,甚至一次跨过两个台阶。到了三楼,他也不顾身上沉重的书包,撒开腿就往前跑。到了自己的卧室,他重重地锁上了门。他抛下那个书包,后背抵在门上急促地呼吸。
廖云帆度过了心惊胆战的一夜,这一夜他又失眠了。他听着窗外烦躁的蝉声听到了凌晨四点钟,他一直听到外面下起了稀稀拉拉的小雨,这雨声非但没有让他平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廖星澜肯定会去告诉陈凤仪吧,他怎么可能会为廖云帆保密夜不归宿这件事呢?廖云帆就在床上,一边听着雨声,一边等着明天即将到来的命运。
可是第二天早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廖云帆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从床上起来,穿上校服,背上书包,准备去上学。在客厅吴妈正在为陈凤仪涂指甲油,比婴儿的脸还要鲜嫩的粉红色。陈凤仪借着窗外雨过天晴后格外明亮的晨曦,端详着已经涂好五个指甲的左手,吴妈低着头认真地涂着她的右手。
廖云帆就这么站在两个人的面前,陈凤仪早就看见了他,但是不屑于理他。事实上,从廖云帆到这个家的那一天起,除非廖志国也在场,陈凤仪是不会对廖云帆说一句话的。对待廖云帆,陈凤仪有着自己最独特最解气的手段,那就是对他视而不见。
吴妈已经涂到陈凤仪的右手无名指了,陈凤仪还是没有搭理廖云帆。但是他站在哪里的时间太长,长到都快要失去作为空气的价值。陈凤仪终于有点不耐烦了,皱起描画得细细的眉毛瞪了他一眼。
廖云帆这才大梦初醒般地拽着自己的书包带子离开了这个客厅,关上了别墅的大门。虽然刚下完雨不久,但是树上的蝉鸣又开始掐着嗓子叫个不停了。它们狂妄的叫声仿佛叫嚣着要和太阳比个高低。廖站在一棵槐树上,感受着一种得之不易的,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连那些烦人的蝉鸣,好像听起来都不是很刺耳了。
廖云帆到了学校,今天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王坤明的语文课,班主任也没有再问他昨天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也没问他到底是去哪了。王坤明总喜欢穿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每天都无精打采的,他的课上有人睡觉,玩手机或者逃课他都不管。哪怕廖云帆刚转过来的时候,考了全校第一他也没什么反应,好像世界都与他无关。
廖云帆平安无事地上完了半天课,在午饭时间他去了一趟洗手间。五中虽然没有宿舍但是却有食堂,中午有一些学生会去食堂吃饭,廖云帆平时也是这样。但是今天他却并不着急,可能是昨天在赵樱家吃得太多了吧,想到昨天赵樱在厨房里炒菜的情景,廖云帆都会忍不住露出微笑。
洗完手,廖云帆抬起头,认真地端详了一下镜子里映出的那个自己。赵樱说他太瘦了,他确实是很瘦。之前还不是这样的,搬来翠亭雅苑之后他每天都不怎么吃饭,身体和脸都消瘦下去了,本来就尖的下巴现在更尖了,摸着都硌手。两颊上都没有肉,有些稍微向里凹进去。廖云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更可怕,他现在不仅能轻轻松松地用拇指和中指圈住一只手腕,甚至还多出去一个指节。手腕上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