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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木左右端详了下:“还是算了,别人会说我的。”
“说你什么?”
“长得又没多好看,还打扮得这么招摇。”
虽然她总是开朗模样,但从小体弱,其实让她有颗敏感的心。
周琨钰双手捧起她脸,俯身凑近:“让我看看,谁说你没多好看了?是这么浓的眉毛不好看,还是这么清秀的单眼皮不好看?”
辛木其实觉得她长得不如辛乔,从小就觉得了,也许一个随爸一个随妈。
这会儿她被周琨钰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撇开眼:“你干嘛呀?”
周琨钰笑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把辛乔带到角落,露了一下自己的牙:“我小时候对我的牙很自卑。”
“怎么会呢?”
“我总觉得我有点兔牙。”
辛木惊讶了:“一点也不啊。”
周琨钰点头:“我现在也没觉得自己兔牙了。”
“木木,你现在正是对外貌最敏感的年纪,可能会为自己很小的一点缺陷不开心,等你长大了,世界丰富了、眼界开阔了,你就会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那些特点在你脸上都是和谐的。”
“我还是不能要那眼镜。”
“为什么?”
“就是,太特别了啊,我怕别人注意我,说我装怪。”
“那等你以后当了总裁,有人说你太凶,你怎么办?”
“那就看我凶得对不对咯,不对我改,对他就忍着。”
周琨钰笑道:“是啊,既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为什么要为别人的说法改变自己?”
辛木对着镜子又看了看。
“琨钰姐姐。”
“嗯?”周琨钰在镜子里一起看着她,帮她把额边的一缕头髮夹到耳后。
“老姐从来都不会跟我说这些的,其实,她跟我说的话很少。”
周琨钰笑着扶住她肩:“可你姐都是默默在做,对吗?”
“你看着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就不会变得太糟。”
选定了镜框,周琨钰拿去让店员配镜:“几天可取?”
“加急的话,两天就行。”
她问辛木:“木木你能等我会儿么?既然来了,我也想验个光。”
辛木:“好啊。”
结果出来,两隻眼都是一百度。
周琨钰近来工作很拚,的确感到疲劳时视力有一定下降。
她问验光师:“需不需要配眼镜?”
“日常来说是不需要的,但比如晚上你看电脑看书,觉得眼睛特别累的时候,戴上度数适合的眼镜能起到一定保护作用。”
周琨钰:“那我也配一副吧。”
店员过来:“您跟我来选一副镜架。”
周琨钰全然不纠结,点点柜台里的一副:“就这个。”
带着辛木回家,入夜,她躺在辛乔窄窄的小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有一块陈年的痕,在岁月打磨下早已看不出那是什么。关了灯,双眼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再看过去,夜色朦胧间,瞧着像幅旧地图。
周琨钰缓缓阖上眼。
大概人生终于确定了方向,周琨钰像迷茫太久后忽而拥有地图指路的旅人,从未睡得这样好过。
周四下班,她去取回眼镜,回家交给辛木:“试试。”
辛木戴上:“真的清晰很多哎。”
又问:“你的呢?”
周琨钰取出来试戴了一下。
辛木噎了半晌。
周琨钰偏了一下头:“不好看?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我去退了,换一副。”
辛木赶紧拉住她:“别换啊,这么斯文败类的。”
周琨钰瞥她一眼:“那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辛木嘟囔道:“斯文败类不就是很勾人的吗?”
她这是替她老姐发愁。
怎么抵得住啊!
周琨钰挑起唇角,辛木反应过来:“哼,你明明知道自己好看。”
周琨钰:“可我也想听你夸我啊。”
“每天都不知道多少人夸你好看了。”
“就算是那样。”她戴着眼镜一手撑在写字桌上,微微俯身,含着些许笑意弯眼看着辛木:“可你夸我怎么能一样呢?你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啊。”
屋顶之下有了星星,星星在从周琨钰琥珀色的瞳仁里往外溢。
辛木心跳漏了一拍。
哎她还是别担心她老姐了,先担心担心她自己吧。
津市,辛乔早早收拾好东西。
培训一结束,她便登上了回邶城的高铁。
又转地铁,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步履匆匆,感受着秋日的晚风从她耳畔拂过。
从前的旧筒子楼之于她,是辛雷一笔一画写下的“家”字。周琨钰的到来,起初不打眼,分开这两天的时间,却像墨迹随想念在心间晕开,重重把“家”那个字又重新描摹了一遍。
从此家有了不一样的分量,力透纸背,翻过这页还能在新一页上看到浅浅的痕。
辛乔忽然有些紧张,捋了捋自己的马尾,又扯扯衣角。
周琨钰会在旧筒子楼下等她吗?在逐渐浓稠的夜色中,也许换了条裙子,罩着件粗针毛衣,随雾气一般的夜风飘摇,脸又被那盏圆形铁皮的路灯打亮,像雾中的一轮冷月亮。
抱着双臂,靠着镌刻岁月痕迹的灰砖墙,温柔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