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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她刚开始分明深深厌恶着周琨钰,却纵许了周琨钰的入侵。
一如她现下站在这里,淡漠的外表下却强压着愤怒。
她对周琨钰不满意,更重要的,她对自己不满意。
那双眼在质问,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周琨钰默默的走过去,打开门,自己先进,辛乔跟着她走进来,两人在玄关处换了鞋,又沉默走进客厅。
“坐啊。”周琨钰指指沙发:“等多久了?累么?”
辛乔语调发沉:“不要问我等多久了。”
不要提醒我在如何践踏自己的原则,等待的一分一秒,都化作踩在上面的脚印,来回碾压。
辛乔:“你只能问我,我来这里干什么。”
周琨钰顿了顿:“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跟你偷情。”
辛乔在沙发上用力拽她手腕,窗外分明将要入夏,她却像片秋天的落叶边坠落,而承接她的是一个冬日般严寒的怀抱。
辛乔把她两隻腕子压在沙发的牛皮纹路上。
她来这里总不开空调,要么忘了,要么来不及,沙发皮闷闷的,说不上是凉还是热。
辛乔的吻落在她颈间,又变回了初夏的骤雨。
周琨钰微扬了扬下巴,不出声。
辛乔低声问:“你换香水了?”
周琨钰抿着下唇:“没。”
大概沾上代珉萱的中药苦香只是一瞬,周琨钰自己的香水味占领高地,辛乔没再追问。
只是一字裙的端庄成为虚设,重重迭迭挂在腰间像积雨的云。
周琨钰推她:“你没洗手。”
躺在沙发上,望着辛乔沉默往洗手间走的背影,连向来挺直的肩背都往下塌了一截。
周琨钰的心忽然就扯了一下,忍不住想——辛乔这样性格的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这里呢?
简直像自虐。
辛乔对自己的惩戒是精神层面,对周琨钰的惩戒则是相反。两人的纠缠好似又回到了初识时的模式。
辛乔并不打算休战,而周琨钰给的些许回馈,并不像她们曾经的每一次那般尽然。
没开空调的室内闷的人发疯,辛乔说:“到一次。”
就放过你。
这好像变成了一场角力,没有人在享受战争的酣畅,只希望一方的溃败来得更快一些。
辛乔感受着那股涩意,越来越不安。
她停了下来,坐起身,按开空调。
看了一圈,好像也没毯子之类的东西,想着周琨钰的那一身汗,又把空调关了。
周琨钰坐起来,理着自己的裙角。
其实她之前从不在意这些,甚至故意以此展现自己放纵的另一面,只是现在若是维持这样的情状,好像在不断提醒刚才令人尴尬的失败。
她俩都是女的,这到底算谁不行?
辛乔:“你喝酒了?”
“嗯。”周琨钰揉按了下太阳穴:“不过没喝多少。”
辛乔走进厨房,这儿的直饮水机是周琨钰刚买的,热水即用即出,也就少了那咕嘟咕嘟烧水、蒸汽透出温馨的过程。
辛乔倒了杯热水走回客厅,放在周琨钰面前的茶几上。
嘴角无法自抑的挑起:“本来该衝杯蜂蜜水,可不好买蜂蜜,毕竟外卖骑手来会让你紧张吧,怕暴露。”
周琨钰摇摇头:“没什么,让他放在门口就好。”
辛乔嘴角挑的更厉害:“好,不是你怕,是我怕。”
“哪怕骑手看不到我,我也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在这。”
偷情。
周琨钰忽然一股倦意来袭:“辛乔,你希望我怎么做?在准备不充分的时候,直接和家里撕破脸,然后让他们来为难你么?”
辛乔:“如果真让我选,我宁愿这样。”
“那你的安全怎么办?木木的前途怎么办?”周琨钰闭着眼笑笑:“你不了解他们,才不知道怕。”
辛乔:“我知道怕,就像我每次排爆的时候,你以为我不知道怕么?”
周琨钰眉心一跳。
“可难道怕爆炸的危险,就躲着炸弹走么?我只知道,那样会让隐患一直留着,有时候只有让危险暴露出来,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真正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周琨钰:“在我们的关系里,这样太莽撞。”
辛乔:“到底是我莽撞,还是你胆小?”
“你永远在准备,永远在顺着他们的游戏规则跟他们周旋,真就能达到你想要的局面吗?只要你不跳出棋局,他们永远是制定规则的人。”
“你以为你可以去谈判,你爷爷真的会接受么?如果他不接受,你又能这样瞒多久呢?”
“到时候我和木木所面临的局面,会比你预想的更好么?”
周琨钰盯着桌上的热水, 盘旋出氤氲的热气。
“我总得试试。”她这样说。
“你到底在怕什么?难道还有人能要我的命?”
辛乔这句话本是放手一搏的孤勇,却换来周琨钰的沉默。
辛乔挑挑嘴角:“我该走了。”
周琨钰:“下次还来么?”
辛乔没有回答,留下关门那近乎哑火的一声, 不是爽快的“砰”,而是闷闷的。
周琨钰捏捏自己的耳垂, 据中医说耳廓上有不少重要穴位,常捏能疏解内心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