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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倒是其次,主要是看起来和周小姐很相配……怎么形容呢?”
“一看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啊对。”那人感叹:“看来门当户对还是有道理的啊。”
辛乔在这一片议论声中沉默的坐回自己座位,龚远看她一眼。
姚岚准备好投影仪后拍拍手:“好了不聊了,收心上课了。”
投影打开,会议室的光线变得很暗,龚远把笔记本推到辛乔面前。
辛乔垂眸看一眼,龚远写了四个字:“你怎么了?”
辛乔很淡漠的摇了一下头,把本子推回去。
此时,陈祖铭的车上。
他向周琨钰道谢:“谢谢你抽空陪我过来。”
陈氏企业需要摆脱商贾之气,做慈善是必要的,而带着书卷气、职业是医生的周琨钰出现,无疑对拉高这场捐赠的调性有帮助。
周琨钰摇头:“你为陈家,我为周家,各取所需,哪里需要说谢?”
陈祖铭笑了下。
这就是他青睐周琨钰的原因。
他们从小被训练成类似的棋手,人生被看作一局棋,每一步都精打细算、自有它的意义。而这些他懂,周琨钰也懂,他乐得轻松。
晚上回家,辛乔跟辛木吃过晚饭,收拾好家里后,回到自己房间。
陈氏药企已把所需的公关稿写出来,队里要审核,陈行远一并发给辛乔。
文字大略读过,辛乔点开那张合影,放大,盯着周琨钰那张带点笑意的脸。
周琨钰的自拍和他拍挺不一样的。
不是说五官和脸型不一样,毕竟周琨钰自拍也没开美颜,而是说,别人镜头里的周琨钰,更接近白天众人看到的周琨钰。
完美,温柔,顺着自己既定的人生轨道,好像很恬静也很满足。
那个在辛乔掌心下肆意绽放、甚至把床单弄得一片狼藉的周琨钰,很难从中捕捉到任何一丝痕迹。
辛乔站在她旁边,看起来,与她隻隔着一人的距离。
那却是阶级与财富的距离,爱与游戏的距离,奋不顾身与全身而退的距离。
辛乔盯着周琨钰的脸,人一旦太完美,就显得有点假,笑容面具一样罩在脸上,是不是只要看得够用力,总能在那面具上看出一丝缝隙。
让她知道在两人相处的那段日子,周琨钰至少也付诸过一些真心,所以现在也有一些真实的难过。
然而再努力也是徒劳,辛乔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她把手机丢到一旁,一隻手臂搭在眼前,掩去所有的光。
当巨大的打击来袭,人的感知其实是滞后的。
辛乔一直觉得自己很平静,直到周五下午,较为风平浪静的一周过去后,队里迎来文娱活动时间,姚岚过来讲完课后,打开投影仪给他们放一部国产喜剧片。
有人说:“早就看过了呀!”
姚岚笑着瞪他一眼:“是再看一遍看过的电影好,还是再上一节行政课好?”
那人就默默不说话了。
辛乔坐在最后一排,龚远在她旁边,看着一屋排爆手是难得放松的姿态。
投影幕布上,人生失意的男主角正被告知他其实是保险大亨的唯一继承人,但获得继承权的条件是一个月内花光十亿。
那是一部经典喜剧片,男主角一本正经又浮夸的表演,让笑变成了嘴角溢出的本能。那抱怨之前看过的队员这会儿投入进去,也跟着呵呵笑着。
龚远也笑,还看了辛乔一眼,辛乔也吊着嘴角跟着笑。
其实也并非多开心,或者觉得多幽默,而是像综艺节目里的罐头笑声一样,是人被逗后的一种自然生理反应。
笑着笑着,辛乔忽然觉得不对了。
茫然的环视一眼四周。
窗帘拉着,灯关着,除了幕布上投出的光影,投影仪射出的光变成了室内唯一的光束,辛乔盯着瞧,觉得像潜水艇在海底深处照射出的光,那一点一点的浮尘,像海底不知名的小生物,光晕一圈圈折射出来像彩虹。
龚远注意到她异常,问:“怎么了?”
辛乔也说不上是怎么了,只是为了看电影而营造出的氛围,让周遭好似变成了浅淡琥珀色的海洋,辛乔陷在里面,不断往下沉。
这样的琥珀色海洋辛乔最近经历过,就是送周琨钰和陈祖铭的那个周一下午,夕阳也是这般绵密的笼罩着人,辛乔当时闻着周琨钰身上的味道,也觉得窒息。
可那段路不长,周琨钰走了,那片湮没她的海洋就消失了。
她很自大,以为自己劫后余生,以为那就是悲伤最汹涌的时刻了。
没想到四天后的现在,湮没过她的海洋卷土重来,比周琨钰在身边时更汹涌。她陷落在海水里,像隔了层罩子,周围人的笑声还是能听见,只是显得很遥远。
她肺里的空气一点点往外挤压,顺着喉管往外冒,她的心臟感受到一阵压迫,而喉管发酸。
“辛乔?”
也许她的神色实在太迷茫,龚远伸手晃了她一下:“辛乔?”
在龚远触到她的一霎,琥珀色海洋退潮般向后急涌而去,露出辛乔一具湿漉漉的身体,暂且偷得喘息的机会,摇摇头:“没什么。”
她很难对人形容这种感受。
并且她心里很清楚,一旦龚远拿开手,那片湮没她的海洋又将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