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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木去应门。门口是个长相端丽的年轻女人,典型水乡养出的温婉,噙着笑问:“是辛木吗?”
辛木怔了下。
“我是刚搬到楼下的邻居,我叫周可玉。”她手里拎着一兜苹果,递上来:“你姐今天帮我搬了行李,你的名字我是听她说的。我思来想去,还是得谢谢她,就简单买了点水果。”
辛木噗地一笑。
周可玉不明所以看她一眼,辛木抿着嘴角摁下笑意,接过苹果:“我姐在洗碗,你进来坐呀。”
“不了,太晚了,改天吧,改天请你们到我家吃饭?”
“好呀,改天去打扰你。”
辛木弯着唇清甜甜的,送走了周可玉,把苹果拎到厨房,听辛乔小小的叹了口气。
又是苹果。
辛木住院期间,她真是吃够苹果了。
辛木一般不收人东西,只是周可玉说明缘由,她知道不收的话,周可玉一定过意不去。辛乔问她:“吃苹果么?”
她连连摆手,她也吃够了。
辛乔最讨厌浪费,自己洗了个拿到客厅,辛木开始做卷子,她靠垃圾桶坐着开始削皮。
辛木转了下笔,第一次在做卷子时走了神,转回身来望着辛乔:“老姐,新邻居姐姐长得挺漂亮的,对吧?”
辛乔直言:“辛木,你好像那种生怕我嫁不出去的家长。”
辛木抿着唇角笑,转回身去,不再说什么了。
小而促狭的客厅里静下来,只剩笔尖在纸面磨出的沙沙声。还有刀刃擦过苹果,辛乔习惯把果皮削得很薄很薄,这样不浪费,所以她削得很慢,沙沙的声音不似落雨,似阳光。
落雨声不会这样一顿一顿。反而是阳光,辛乔想起那天她坐在病房里削苹果,阳光被叶片滤过,风吹一下,便晃进来一寸,像温暖又柔韧的刀片,把这世界切得很薄很薄。
于是世界就变成了一幅画,薄薄的铺在她手指间,伴着苹果清甜的汁液。
周琨钰便是那时从病房外走了进来。
她抬一抬手,世界软塌塌地搭在她手上。她把苹果扬起来问周琨钰:“吃么?”
现下里想着这些,她把苹果送到嘴边,咬一口。走了神,齿尖堪堪擦过,像那日刮在她指尖的阳光。现猪付
客厅里吸顶灯不亮,但辛木写字桌上的是最好的护眼灯,把辛木的影子打过来,圆圆的一团。辛乔盯着瞧了一会儿,直到手中苹果的咬痕处微微氧化泛黄,开口:“辛木,打扰你一分钟。”
“嗯?”辛木本来也有一点点走神,放下笔转回头。线朱付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辛木惊了:“你喜欢谁了?”
辛乔舌尖顿了下,方才开口:“没有。所以才问问。”
“你问我啊?”辛木虚虚点一下自己鼻尖:“我才十四。”
辛乔勾了下唇角:“你不是看过不少小甜剧么。”
有些心酸的理由是,她的生活里向来只有她和辛木。她知道问辛木不太合适,却又找不到其他人开口,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反反覆复的磨,她不知如何是好。
“大概就是,”辛木忖了下,认真答:“会为对方做一切不愿意的事。”
“比如?”
“比如你不喜欢吃辣,偏偏愿意和她一起吃火锅。比如她最喜欢吃辣,偏偏舍得跟你说,好嘛,鸳鸯锅就鸳鸯锅嘛。”辛木说着笑起来:“这是熊猫省的一个段子。”
辛乔扬扬唇站起来,晃了下手里的苹果:“你写卷子吧,我进去吃,不吵你。”
辛木这答案对她没什么意义。
因为她和周琨钰,远远没进展到这份上。
进了卧室关上门,点了下自己手机屏,没电话,有条信息,是每月套餐捆绑的手机报。
她推开窗,现在还没到冷得不能开窗的时节。以前总觉得生活沉甸甸压在她胸口,所以总喜欢开着窗透气,现在好些了,开窗的习惯却留了下来。
周琨钰没有联系她。
如果周琨钰起先看她是一场挑战,一场游戏,周琨钰是放弃这场游戏了么?
还是说,周琨钰对她的想法也变了?
也在犹豫,也在理清。
她一手捏着苹果斜倚在窗框,另一手捏着手机在桌面轻轻一磕,窗外的路灯很远,打在街尾两个巨大刺目的绿色垃圾桶上。
她忽然想,要是周琨钰再也不联系她了呢?
在她平稳下来的生活里,周琨钰成了唯一的不稳定因素。
在排爆中她们面对炸弹,教官教授的原则是,如果拆除时有危险,而确信它不会被引爆,可以转移到安全处,放弃拆除。
如果周琨钰不再联系她,是不是就变成了这样一枚不会引爆的炸弹。
她该放弃对周琨钰的探索和琢磨,放任她安安静静存在于世界一角。
她关上窗,扔了苹果核去洗手。
又好几天过去,周琨钰仍是没有联系过她,当辛乔脑中“周琨钰再也不会联系她”这个想法越来越明晰的时候,她遇见了周琨钰。
那是在一个繁华的cbd街区,高耸的商业楼有着精致的玻璃外墙,悬挂着不知什么品牌的巨幅海报。辛乔平时是不大来这种地方的,总会不自在,不过这天她从一间麦当劳里出来,没买到想要的东西,双手空着,空得她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插在棒球外套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