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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二)
六福淡定的擦了擦刀上的血迹,嗤笑了声说:“做什么,当然是处理掉这些个乱臣贼子!竟然敢与那些散播谣言的江湖贼人为营,这是对我大越不忠!藐视皇权!难道不该死吗?”
他轻佻的眼神又在那位姑娘身上打量,他都已经琢磨好了,回去如何处置。
他虽然不是完整之人,可他多的是折磨人的手段!
等他弄死了李德海,那么多如花女子还不是会奋不顾身的往他身上扑?
勾勾手指的事情。
想到这里,六福脸上的笑意就越发明显了。
他不是能藏事的人,也不是什么能隐忍的人,就是凭着狠,凭着敢,才在西厂混出了个人样子来。
怀中的老人家已经断了气,桑葚甚至能感受到老人的体温正在一点点消失,她红着眼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又有什么资格乱杀无辜?是谁赋予你这样的权利?又是谁让你这样为非作歹?”
“皇权特许,我们这是为大越江山行好事!”
六福撩起袍子,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头扬的比什么时候都高。
将老人的尸体缓缓放下,桑葚起身来,她顾不得自己满手是血,只是觉得眼前的六福陌生的很。或者说,六福于她而言,从来都是陌生的。只是她曾经还相信过六福还是个孩子,真是可笑,孩子就不会杀人了么?孩子就不会欺骗了么?孩子就不能是本性顽劣吗?
实在该死!
“好一个皇权特许!你不过是一个番子,你以为你是谁?西厂提督吗?”桑葚一脚踹在六福胸口,六福连同凳子都倒了下去,后脑杓着的地,那是疼的六福叫唤了好几声。
清灵的少女缩在角落,浑身发抖,可她眼底的恨意,是那么冰冷。
锦衣卫的兄弟们都是有血性的,看不惯六福这阉人的手段。
沈峰往地上碎了口唾沫,抽出雁翎刀,抵在六福的脖颈,“你这臭阉人!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沈峰是锦衣卫的小旗,是个有血性的男儿。
自从东厂与锦衣卫合并后,沈峰被苗兴指派到与桑葚一块做事,两人几乎是同进同出,变成了要好的朋友,包括沈峰手底下的兄弟,都和桑葚打成了一片。几人出任务的效率是最高的,完成率也是整个东厂最高的。而且,事情办的漂亮。
“你敢!老子是西厂的人!老子是西厂的宦官!你弄死我,你们锦衣卫怎么跟西厂交差!怎么跟皇帝交差!”
六福不敢抬头,他一抬头,脖子上架着的刀就能割破他的血管。
锦衣卫招进来的都是身高力壮的男人,个个都有武艺,他那三脚猫功夫,怎么能够看。
沈峰性子直,又莽撞,一听六福这话是更怒火中烧了。
他握紧刀柄,“那就如你所愿!”
“不可。”
桑葚阻止了沈峰,她摇摇头,“杀了他,你会被问罪的。为了这种低贱又禽兽不如的人,不值得。”
“倒也是。”沈峰想了想,将刀收回刀鞘。
六福赶紧连滚带爬的起来,带着手底下的人跑了,像落荒而逃的阴暗老鼠。
沈峰看了看在墙角颤抖的姑娘,咬着牙说:“又害了一条无辜性命。西厂和那些蛮横盗匪有什么区别?!”
桑葚拍拍他的肩,“多行不义必自毙。且看西厂还能再活几日。”
沈峰似是想起了什么,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百姓讨厌他们西厂甚至超过了东厂。江湖高手的目标也都是西厂那些狗东西,活该!”
他又看向那个脸色煞白的姑娘,问:“这个姑娘怎么办?”
桑葚说:“先带回去吧。”
沈峰点点头,“咱们做事的,还是要问出点什么来。”
桑葚没说话,前去扶了那位姑娘,可手还没碰到衣裳料子上,就被那姑娘狠狠甩了一巴掌,“坏人!你们这些坏人!你们这些贼子,你们这些走狗都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死了到地狱去阎罗王都不收你们!”
那姑娘眼里流出的仿佛不是泪,而是血。
她笑了起来,泪与血从眼眶滑落,她忽然猛地从地上拾起,往墙上撞。
桑葚意识到了什么,可还是晚了一步。她没能拦下那个姑娘。
本该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却死在了这样寂寞无声的夜里。
桑葚低下头去,眼圈红透了。
她为什么没能拦下?为什么?
沈峰见怪不怪,叫几个兄弟将这两人的尸首先送去东厂,又与桑葚说:“死了没法交代了。咱们今天这差办的不好。”
“好与不好又如何,人都没了。”
在东厂做事的每时每刻,她都觉得自己是无情的。
尤其是这一刻,她更冷漠无情。
东厂的首要目标是京城里的每个士大夫,是皇帝的每位臣子,包括王公贵族,江湖走向。天底下,就没有东厂得罪不了的人。人人都得罪了,还在乎得罪谁么?
回了东厂交差,桑葚听了一顿训,随便吃了点就回去歇着了。
东厂都是大通铺,番子和番子挤在一块,有点权利的要么是单间,要么在外头置办了宅院。桑葚也在外头租了个小院子,每天下值就回去了。如今年岁越大,她就越发小心。
星月交辉,范照玉走上台阶,进到干清宫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