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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缘凡:“……”
裴昭华跟着起身,问纪沁道:“她的剧本在你那儿?”
她余光都没瞥看许缘凡。
“在,”纪沁既有坐在低气压里的僵硬,最后又得到了一点看热闹的快乐,她从包里掏出许缘凡的剧本,递给她,非常有眼力见地道,“我走了啊。”
许缘凡轻声给她说再见。
温温柔柔的。
跟刚才的尖牙利嘴完全是两幅面孔。
许缘凡跟在裴昭华身后。
一直到房间里。
裴昭华终于出声,问:“你的礼貌呢?”
她眼眸漆黑,在小灯投射的昏暗光线里愈发幽深。
“礼貌?”许缘凡勾唇笑了下,没什么语气地说,“你没教过我要礼貌。”
“……”
这话是真的。
裴昭华从小就隻叫她要野蛮要凶。
“你以后,”裴昭华随手打开灯,垂眼看着这迭夹着乱七八糟东西的厚厚本子,“准备一直拿这种态度对别人吗。”
以后?
谁会想要再跟他见面。
“昭昭,他真的没才华,只会装腔作势。”
“他本来也不是学哲学的。”
许缘凡微微咬牙,“你真的还要跟他再见面吗?”
“这些人物背景的补充,”裴昭华没回答,只是问,“编剧告诉你的?”
许缘凡现在根本没兴趣讨论戏。
说实话,她觉得裴昭华只能给她提意见,根本没办法真教她。什么是天才,靠感觉就能得满分的才是天才。
“你就告诉我,我的表演是哪里不够,我自己回去琢磨和学习,”许缘凡轻声说:“天才哪里会教别人。”
“……”
裴昭华抱起手臂。
一般人做这个动作都会显得警惕而浅白,但在裴昭华身上,却只露出优雅而不耐烦。
她始终平静着。
许缘凡深呼吸了下,忽然露出一点笑容。
“姐姐。”她尾音轻柔。
是无数次撒娇时唤她的声音。
“嗯,”裴昭华一愣,表情似乎没那么僵了,“怎么。”
许缘凡上前,伸手勾住她纤细的腰身。裴昭华怕里面夹着的小纸片掉出来,两隻手都拿着剧本。
在她没有防备时。
许缘凡微踮脚,精准无误地覆盖住她的唇瓣。
剧本掉到软软的地毯上,顷刻间,彩色的纸片散落一地。
清冷贴合的柔香让许缘凡心神恍惚, 受到诱惑般想更探入。
回过神后,裴昭华一把将她推开。
她深思熟虑很久,也猜到了许缘凡在饭桌上会闹脾气。
却没可能料到这一幕。
裴昭华脸上的平静彻底消失了。
她抬手擦了擦唇, 是很用力的蹭法, 同时。
目光凌厉几乎憎恶地看着她。
许缘凡脸色一点点发白, 垂在身侧的手因害怕而微微发抖。像她才是那个被人强行轻薄的受害者。
半晌,她平静地道:“这样可以了吗,以后还能拿我当妹妹吗?”
裴昭华眼睛漆黑,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声音又低又沉,像在威胁。
可事到如今, 到底还有什么可威胁她的。
见她咬紧牙关说话的样子, 许缘凡一瞬间有种报復得逞的残忍感, 很快化为疲倦,“看样子是不能了。这样你也不用再费力气地想着怎么修正我,怎么挽回了。”
“……”
“如果你不打我,那我走了。”她咽下泪意,清淡地笑了下,“抱歉。”
话落,头也不回地离开裴昭华的房间。
心想纷纷乱乱地想, 这下好了, 彻底结束了……自己做出了这种事情, 直接把一层本就薄薄纸片般脆弱的姐妹关系撕得粉粉碎碎了。
裴昭华会恨她吗?
反正以后肯定不会再理她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像只是瞬间,许缘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躲进黑暗里那刻。
眼睛里忍住的泪终于流下来。
许缘凡心像被野兽的利爪撕碎了, 每过一秒,眼前就更灰一寸。既然爱情会那么痛苦, 那她决定这辈子都不喜欢任何人了。
—
在她走后。
裴昭华站在原地片刻,终于弯下腰,将散落在地毯上的本子和纸片一张张地捡起来。
坐去沙发上。
她把剧本摊开,整理着各色的便签纸。
尽量把它们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纸上细密端正的字,每一笔划都透着努力和用心。
慢慢整理好后,她从头到尾地翻阅了这些笔记,认识到优等生小演员是什么样子的。
月光淡淡地倾洒满室。
所以,许缘凡选择演戏,是真的在喜欢演戏本身吗?
裴昭华甚至无法判断清楚这个。
听见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
裴昭华扭过头,目光直勾勾地望向那一扇已经关上的门。却只是服务员推着餐车路过的声音。
半晌,她又低垂下脸。
眼神里的无措,几乎像个孩子。
—
阴霾着的天从深夜就开始飘雨,越下越大。到早上几乎是瓢泼大雨了。
幸好今天的戏份全是内景。
摄影棚内灯光稳定,丝毫不受外面刮风下雨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