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页
心软鬼好奇道:“他怎么了?看上去肉身保存完好, 但是并没有灵魂在躯壳里。”
季鳞擦干净手, 起身走到季鸣川跟前, 黑珠一般转了转,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 声音飘渺中带着淡淡的漫不经心,
“是龟息术, 虽然能让人短暂的进入睡眠, 但是并没有古法里说的那么神奇。他虽是长眠,但灵魂已被地府的阴官勾走了。”
心软“啊”了一声, 遗憾道:“那真是可惜了。”
季鳞没有说话。
心软又道:“如果他能睁开眼和你说说话就好了, 你推他看看吧, 万一有奇迹呢?万一他把身体留在这里,就是想等你来呢?大蛋,你试着喊醒他吧。”
叫什么大蛋啊,季鳞略无奈。
季鸣川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从容赴死,哪里有心软说的那么玄。
但她耐不住心软的软磨硬泡, 又体谅心软的好心, 隻得抬脚上前,眼神清澈的对男人唤了声“父亲”, 心中复杂不已的伸出手去拍俊雅男子的肩。
一层看不到的浅金光膜在她接触后轰然破碎。
季鳞指尖碰到虚无,季鸣川的身子先她手一步睁开了眼睛。
他深邃的眸光穿越时空而来,看着季鳞弯了弯秀挺的剑眉,似是一笑,身形随风破碎消失。
无风化骨,衣袂生烟。
季鳞抬头看去,那袅袅青烟消散在空中,尘埃席卷着落下的水雾,在山间翻腾遨游,飞向远方。
季鳞的心口忽然一疼,刺刺的从心臟内延伸到胸腔里,一种无法言语的丧失感和孤独让她保持着仰望山峰的动作,一时无话。
心软忙安慰她,后悔之情溢于言表。
“季鳞,别难过……”
季鳞怅然若失的低头,平复心情,耳朵一动,听到背包册子里众鬼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心软鬼的软糯呓语,郁闷地畅笑。
“好了,想看的也看完了,我们上去了。”
她在崖底抓了一把土,带到上面之后,请了道观里的师兄弟们帮忙,在道观后面的山峰旁边立了一座天师墓。墓碑她本想用个简单的木头来做,但道士们一听她葬的人是道法玄学一脉的翘楚,当即不乐意要帮她定製一块。
而且他们还联系了家主子闻人斛,大师兄的电话一打到手机里,季鳞立马妥协。
她也为自己在季鸣川的旁边留了一座空坟。虽然她不会有身躯能葬,但也聊以慰籍。
离见到虞七璃,还有一天。
季鳞心里算着时日,问过接管道观的人,把留给师父的书信交给他代为转达。
随后她火烧火燎的收拾好行李,一步下三阶的往下边跑边纵身,几乎前脚脚尖才点地,人就俯衝下去了,看上去像是在搞危险动作。
一群鬼神跟着她,兴奋吵闹得不可开交。
“呀呀~鳞鳞太磨蹭了,下山的时间早过了~”讨厌鬼悠哉的从背后飘出来,枕着双臂飘在她身边,说风凉话,“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这次出去,我可一定要逛逛。”
厌世鬼也飘了出来,半个身体卷在季鳞的背包上,好心帮她提着包的重量,他黢黑发红的眼睛盯着季鳞的脸,“不就是见道侣吗?晚两天也没有关系。”
它笃定豪迈道,”你要用这种自信,不要太纵着道侣,经验之谈,会蹬鼻子上脸的。”
季鳞好奇的瞥它一眼,“经验?没想到厌世还有这种经历,”随即看向讨厌,“讨厌呢?你们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厌世有道侣?”
讨厌鬼反应颇大的声声质问自己的好基友,怎么都没说过这件事!
季鳞语毕,识趣的没有再说话,任由两隻鬼缠在一起打架。
鬼气边打边飞,散了一些,慢悠悠地又在季鳞身后追上来。记仇鬼讨厌一切麻烦的事情,冷笑不语,暗搓搓给季鳞的背包加重。
心软发现后立马生气了,黑雾从玉佩里飞出来,红着眼睛气呼呼的护着季鳞,“谁?!谁给大蛋的包加重了!别想瞒过我的眼睛!”
季鳞走到半山腰的一处辗转平台,走了个附山而建的“之”字形围栏山路,随后衝出了这一片葱绿的密林。
等到了下半段的稀松树林时,偶尔见到有山上拜法旅游的人类,她速度不减,顶着大太阳往下走。
爬山的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偶有人发出惊叹“哇!”,甚至还有不顾危险一心拦下她问路的。
季鳞只能减缓速度,慢下脚步,无奈开口:“再往上走十几个这样断续相连的台阶,就到休息的凉亭了,您可以再走一会儿。”
“好啊,谢谢你啊小姑娘。诶小姑娘你是本地人吗,有没有男朋友,我有个儿子……”一个年长的阿姨拉住了她。
季鳞被陌生的阿姨拦住,掐一把手臂结实薄薄的肌肉,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撑出短袖的轮廓,让人目不转睛;再拍拍板正的肩背,很是讚赏她一副上下山不喘气的强健身子骨,窄腰宽胯,屁股也不肺,阿姨们眼里偶尔乍现的光,让人心悸。
她一个头两个大,人群看不到的鬼神们都在她身后张狂的嘲笑她,季鳞心里听得抑郁。
她往旁侧的台阶躲了过去,嘴里说着“我有对象了,谢谢谢谢”,一边机灵的找空隙往山底下走。然后猛地看到下一个山段缓坡上辛辛苦苦走着弯下腰捶腿的人,忽然精神了,快速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