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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界依旧不对付的时候,季鸣川惯常往妖界跑,没过多久,他面色匆匆的赶回人界。
人们隻知他在小阴山与刚刚成名的闻阳道人相见后,亲眼见他离山后消失不见。
他真的死了吗?
二十年前——二十八岁正值风华的季鸣川听说妖界有一位刚刚苏醒的上古神明,冒险求见,想要神明降临人界,推动两界相融。
但神明拒绝了他的恳求,隻说现实修真越来越弱,是天道的轨迹,再过几千年,少则百年,人界就会失去这种力量,走向另一条道路。
季鸣川不解,求仙问道,古来有之,为何瓦解?
他与妖神座谈数月,纠缠不清,不知不觉竟爱上了妖神。
人之途,在宇宙,不在长生。
妖之命,在守因,不在轮回。
人妖相恋,春神青鸾本质上还是半神半妖,被天道得知后,趁季鸣川不在妖界,临镜难产。
季鸣川赶到妖界时,临镜不愿意见他,逆天产子后一怒之下把蛋丢了,之后日日忍受天劫,直到不爱的那天才解脱。
季鸣川为救青鸾与蛋,被天道作为惩罚抽出一半的天师道韫。
他寻得蛋在大阳山后峰的一座悬空妖棺里,和妖棺主人,一个阴鬼玩闹得不可开交。
季鸣川默叹,谢过阴鬼后,把蛋用布衣背在身后,去青玉府门前辞行。
“镜儿,我们的孩儿我取名鳞儿,此去人界,我必不会再回来惹你生气。你性子洒脱,也不需我多加惦念,想必不消多久就会忘了我与鳞儿。”
季鸣川叹气,看见大门紧闭的青玉府,他知青鸾听得见,但怕了,也累了,所以不愿和他相见。
空旷无人,山峰后住着的那阴鬼背着棺材风风火火朝他扑来,目标是他背后的蛋。
季鸣川皱眉躲开,本着善意道:“鬼兄为何又来?蛋是我儿,从根骨血脉来看是完整的人族。虽沾染了兄台的气息,被兄台用阴煞滋养哺育数月,但也不是你的孩子,不如归去?”
心软鬼猛烈的动作在蛋的面前停下,一个劲儿的瞪季鸣川,心里想的还是他背后的鸟蛋,说道:“你儿是你儿,可蛋也是靠着我才好不容易活下来的。”
“你婆娘不要蛋了,我养着它,它就是我的孩子。你给我把它放下!你个老穷酸的贼人哪有资格带走它?”
季鸣川看着他,以及他身后被黑风卷着的破得都快漏风的棺材,忽然一笑,温文尔雅道:“兄台此行,是想和我儿一起走吧?兄台既然放不下我儿,也不用刻意放下或怨怼于它,毕竟幼蛋无辜。”
他倏然正色,对着阴煞鬼凝聚出的一双红眸看去,顺势拱手道:“我此行要将我儿带到人界,鬼兄若是愿意照顾它,不妨和我一起离开。我会为你寻个藏身的去处,并不比大阳山差,兄台以为如何?”
心软犹豫了一会儿,舍不得蛋,但更警惕于眼前的人族,“我知道你,现在妖界的妖都在说你的事迹,你很厉害,传说中你从来不伤害好妖。”
“我是极阴之地养育出的阴煞,并不杀人害人。”
季鸣川笑笑,一双阴阳眼明亮如光,“我知晓。”
“所以才要问兄台与我同去人界,就当,就当是我走后,替我照顾我儿吧。”
“它双亲早失,南山不喜小儿,又长我三十余岁,五十多岁的年纪,我实在担心他会不会在带孩子的时候不耐烦就把孩子摔地上了,哈哈哈。”季鸣川说起闻阳道人老古板的样子,自己都被想象的未来逗笑了。
“或者真嫌烦了,他真可能连山头都不要的跑路了。”
一人一鬼往山下走去,阴煞鬼看看蛋,又看看季鸣川,好奇道:“你说你会死吗?为什么会死?你是它爹,你不照顾它,谁照顾它?你舍得吗?”
季鸣川缄默了一瞬,然后启唇,神色倦怠但打起精神回道:“舍不得,但没办法。”
“我在修补山海图的时候,虽然解禁了上古大妖,但也放出来了远古时期的阴煞。有的阴煞甚至没有神智,只知道出来害人吃人,零零散散,鬼神三千,也让天道忌惮。”
季鸣川指了指天,轻松道:“它啊,早在催我济世,替它摒除陈年诟病。”
“我将封印地选在了人界的小阴山,吾友褚南山便是守山人。”
“那你呢,”心软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啊,原来你就是殉道者!封印需要你死了才能成功吗?换个人行不行?”
“我不想它一出生就没爹没妈,像我一样天生地养,又不是真的没家,怎么能这样呢?”心软低低出声,指着蛋用阴气缠着蛋,逗它玩。
青色的大蛋碰了碰阴煞,高兴得想要和熟悉的阴煞鬼贴贴,霹雳乓啷的在布衣兜里滚,把季鸣川吓得不轻,连忙灌输灵力使之沉睡。
“不可。”
“开端在我,终结也该由我来。”
“别的子女也有父母,也有子女,他们又怎么舍得呢?”
“我乃六亲淡薄之人,破军命格1,紫微斗数中戾气最重,属“耗”,消耗之意。破军主祸福,取我一念之间,破而后立。”
“我看兄台情深意重,重情重义,应是心肠软柔之辈,兄台可有字?咳咳,鸣川私以为,不如就叫兄台心软如何?哈哈哈哈哈哈……”
心软鬼当即不说话了,‘谁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