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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浓雾中,季鳞就只能看到一片绿森森阴惨惨的景象,不多时,大家兢兢战战的停下,就差隻盯着自己的脚尖了,大气都不敢出。
那阴官指着前面的一条河,念道:“这是黄泉,泉中灌满黄泉水,一口黄泉水可洗六根,喝上第二口就能变痴傻。”
“那是孟婆和奈何桥。”他左手一抬,远处的一条弯弯窄窄的小红木拱桥呈现于眼前,桥前孟婆一碗碗送着孟婆汤,那些同来的鬼魂也走到了黄泉路前,正在排队领汤。
排队的队伍隐在浓雾里,看是又长又慢,过了奈何桥,又到鬼蜮的界门。
老高的两道红门,顶天立地,门扉长得几乎看不清尽头,界门矗立在荒原上,内隔鬼蜮,外临阴界,气派无比。
阴差领着学生们乘了飘游而来的小船,分了三四人站一艘船,船隻从黄泉上悠悠逆流而上,进入弱水。
阴差再道:“此为弱水,弱水三千,鸿毛落入皆有千钧重,不可浮而沉入水中。”
学生们心里更重一分,入耳听声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然后,在一片沼泽处,依水而涨,是一片火红幽紫,像是燃尽了尘烟妖气的彼岸花。花心颠倒凌乱,花瓣妩媚细散,层层迭迭,花枝似从沼泽中错落的石缝中长出来。
阴差见学生感兴趣,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浓且僵的笑意,道:“此为彼岸花,红尘彼岸,是孟婆做汤的一味材料。”
他宽袍阔袖下的手修长白皙,指到花根处,道:“彼岸花长在情人的骨头上,若是有情人临到黄泉心不死,或顾念旧情生人,舍不得人间,便会在此地迟迟不过奈何。”
“等上些时日,一人两人的,便会魂飞魄散,骨质生花,为此地更添一抹艳色。”
季鳞看到沼泽下的森森白骨,想到了彼岸花在人间华国的另外一种叫法,红花石蒜。
没想到,阴界的彼岸花亦是从石头(骨头)里长出来的。
学生们被吓得花容失色,连花都不敢看了,又把视线看到高大宽阔的界门上,界门隻开了一个小小的细缝容人进出,近看在眼前,实则在天边,远得离谱。
鬼魂们出了奈何桥,又排了单人的长队,一个接一个的进界门缝隙,队伍十分钟都不见挪动,只有下奈何桥的人不断的跟上队伍。
众人憋了半响没说话,总算跟着阴官逛完了界门前的光景,出来到黄泉路的时候,阴官一走,大伙终于忍不住说道:“看起来,这死了都要排队才能到鬼蜮。进了鬼蜮,听说又要挂上名住个几百年,等轮回池的阴差喊到你名了才能去投胎。”
“所以说啊,活着真好。”
其他人都非常讚同的点头。
想到这里只是云沧市的鬼门关,那其他的省市的再加起来,岂不是鬼门关都通鬼蜮,那鬼蜮又有多大,排队的人就更多。
众人心里胆寒,不敢深想。
施雨有心让学生们接触接触什么叫阴阳两界,他们天师多与地府的阴官鬼差有联系,很多人死后也会靠功德,载入地府官籍做事。下一班灵车还要些时间才到,他算了算时间,赶着学生们绕着浓雾外边走一走,熟悉熟悉。
季鳞闻言蹙眉,在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去研究地上的阴土,小径上长的白色石花的时候,她跟上了施雨忙问道:“施老师,我想问下,下班灵车什么时候到?”
施雨见是她,心里不疑地道:“半夜鬼门关,刚刚来的时候就是半夜子时,下班车也是在子时。怎么,季鳞你有急事吗?”
季鳞顿了顿,摇头,“没有,谢谢老师。我只是想起来家里灯没关,但是想想又不要紧,谢谢老师了。”
她背影清冷的离开,跟飘荡在阴界此地的游魂一般,走走停停,心里惦念着虞七璃,因为身上灵气太重,屡次被幽魂认错。
“且慢且慢,姑娘你走错了,投胎走这边。”
季鳞被热心的游魂喊住,回头看见一张白面裂纹脸,她道:“我是活人,小姐认错了。”
那位小姐穿着华国古时候的服饰,双脚离地三寸漂浮着,腰间佩玉戴荷包,头上插着华美金钗,见到季鳞正脸,她惊讶捂脸,飞得向后一退:“呀,抱歉,是小女看错了。”
这姑娘是个话痨,季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许久,然后看见她悻悻然飘走了。
正当季鳞垂头看着小径旁边的一口没打洞的枯井的时候,人间的虞七璃则是遇到了她最不愿看到的妖。
早上八点,她昨天一天没吃东西,现在被饿醒。
虞七璃携着拖鞋从卫生间走出来,寻到厨房里喝了一杯牛奶,眼睛蓦地睁大了,在客厅和开着门的房间里巡视一圈。
她嘟囔着心中的诡异之感。
然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季鳞?”
“季鳞你人呢?”
她短暂间没有想起来昨天季鳞跟她说的出门事,现在没见到人,立马就慌了神,跑到卧室里找出手机给季鳞打电话。
“嘟嘟,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她不解的看着电话被自动挂断,正要换上衣服出去找人。想了想,她决定给朱子殷打个电话,问季鳞去哪了。
可她还未动,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公寓是有门铃的,而且季鳞也有带钥匙出门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