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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顺着长阶向上,一步一步,山路蜿蜒盘绕,旁边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她慢慢走在青石板上,早已没有那风尘气息,山顶传来钟声之时,她驻足聆听,美得像一幅画。
裴梦安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罢了,快些去到寺庙中,待到下山再去拿药。”
寺中人少得可怜,方丈在门口看见她时,拨弄着佛珠,作揖微微一笑,“是你啊,姑娘。”
“方丈,还记得我?”
裴梦安熟练的走进去,同上回来时一模一样,只是青苔又爬高了些,岁月痕迹显眼,如同人一般,又苍老不少,恍若摇摇欲坠。
“自然,这寺客少,姑娘年年这几日来,自是记得。”
裴梦安轻轻点头,“嗯,纵使人少,也依旧有人记得。”
方丈闻言,看向她拎着的竹篓,示意她进去,“姑娘,外面风大,进去吧。”
江青柏看着她进去,他听不见两人聊了些什么,自己寻思在外面等她出来,但是又好奇。
他走出来时,裴梦安已经踏入寺庙,方丈侧目,看见了站在小路中间的江青柏。
江青柏快步走过去,向方丈行礼。
方丈看向他,发现他正朝着里面看,笑着询问他,“这位公子,你是跟随那位姑娘来的吗?”
江青柏轻轻点头,“是的,我……追随她而来。”
“公子,进去吧,她在里面。”
方丈默默侧身,而江青柏却摇摇头,“不了,我在外面等她出来吧,方丈,请别同她说。”
江青柏有丝犹豫,方丈却笑笑。
“那姑娘往年都是自己一人而来,进与不进,全在公子一瞬之间,有缘之人不可求,但可等。”
闻言,江青柏抿唇,“我进去,烧炷香吧。”
方丈说,她都是自己一人来……
裴梦安觉得自己此刻正踏在云彩上一般,寺庙里清净异常,她跪在佛像前,烧香祷告。
鼻尖充斥着寺庙独有的木质檀香,裴梦安把纸钱放入前面的火堆,看着它们燃尽。
愿所求都如愿,愿自己还能多活些时日,也算是不愧对自家母亲的交代。
“阿娘,梦安有好好活下去,你和爹爹放心。”
待到她重重磕下几个响头时,眩晕终是扑面而来,
裴梦安在晕倒前一秒,脑子还在寻思,药,还有必要喝吗,这身子,真是不经折腾。
若是可以早点见到爹爹和娘亲,也是好的。
而倒地的疼痛感并未传来,黑色身影眼疾手快,把她搂入怀。
江青柏看着她绯红的脸颊,觉得有些不对劲,默默探上。
“喂,你生病了不先去医馆,来寺庙求神?”
怀中人没有动静,带病上山不说,她还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
江青柏把人抱起,隻觉得轻得厉害,她好像病的很重,不曾皱眉,脸上却是坦然。
江青柏寻了方丈,方丈赶忙把人安排进客房,随后,江青柏又下山去请医士。
“如何?”
“普通伤寒都会变得如此严重,只怕是旧病缠身,很明显,这位姑娘的病,是心病啊。吃了药,一会,该会醒了。但心病,恕在下无能为力。”
医士开了方子,江青柏拿着草药在门口煎药,方丈轻叹一口气,拨弄着佛珠,送医士离开。
江青柏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女人,心病,怎么医?
“咳,咳咳。”
裴梦安缓缓睁开眼,脑袋还是困顿得厉害,嘶,她记得自己明明在烧香啊。
她往门口瞅,一眼就看见蹲在药炉子旁边的江青柏。
少年专心致志用蒲扇扇火,而裴梦安默默撤开眼光,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听见屋中有声响,江青柏端起他之前煎好并且放凉的药,随后走到榻边。
裴梦安看见她,又扬起自己那张笑得虚伪的脸,“哟,江公子,真是有缘啊?你来这做什么的?”
注意到她唇角惨白,江青柏侧开脸,把药递给她,“喝药。”
裴梦安杵着头接过来,一饮而尽。
她还是想多活两日。
江青柏看着她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样子,有些好奇,“不苦吗?”
“江公子尝尝不就知道了?”
裴梦安把碗递回去,把嘴角的药渍用手绢揩干净。
她这话说的多少有些不正经,但也只是为了把自己原本那脆弱面孔藏深一点。
今日她身上倒是没有那么浓烈的脂粉香,就那么抱腿坐在床上。
江青柏收起药碗,看着她那笑皱眉,“在这,没有旁人,就别装了吧。”
“你不就是旁人,我无亲无友,你不算旁人谁算旁人?”
裴梦安自顾自穿上鞋,嘴里还是苦涩蔓延。
江青柏沉默了,试探问着,“你家人呢?你来这是为了?”
此话一出,裴梦安脸色骤变,侧目面无表情看着他,随后无奈笑笑,“死了呗,来烧香保佑自己晚点死。”
裴梦安自嘲,我如今,不都是拜你们所赐吗?你怎么还有脸问啊。
江青柏愣在原地,随后默不作声端着碗走出去。
走到门口时,江青柏回头,“抱歉,厌安姑娘。”
他心中有底了,他的猜测,一向很准。
这声抱歉,不单单给的裴梦安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