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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地望着苏轻罗,一时间觉得自己连开口都有些困难。
“你没事吧?”苏轻罗反倒先开口关心起她来。
陆遇安愣在那边没有回应,在得知楚金陵想要赐死苏轻罗到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失了三魂六魄。
一想到这里,陆遇安的手不由得攥紧。
若是她没有不小心打翻手中的药瓶,恐怕现在已经亲手将毒药送到自己爱慕的人手中。
苏轻罗见她很不对劲,却也知道她这次前来是做什么。
一想到这里,苏轻罗眸光一沉,说道:“殿下让你来送东西的吧。”
听到她笃定的语气,陆遇安有些诧异,却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上前抓住苏轻罗的手腕,“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沉重的石子砸在枯井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苏轻罗缓缓从她手上抽出,未言一字。
陆遇安拧眉,声音从仓皇不安之中抽离。她平静道:“你知道?”
苏轻罗放下手,没敢回应陆遇安,“东西放下,陆大人就先回去吧。”
虽尚未封赏,但任谁都看得出来,楚金陵是要将陆遇安留在都城,否则也不会将她不远千里一起带回皇宫。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陆遇安势必会在京中加官进爵,成为楚金陵身边的人。
而苏轻罗无情的话语却更像是刺刀,将陆遇安不安的心一层层剥开,“你知道楚金陵是想让你死吗?”
苏轻罗闷声不吭。
陆遇安冷笑,“到底是什么,比你的命还重要?”
与她相处过几日,苏轻罗也不是个冷情冷血的人,也知道陆遇安是真心待她。
门外的宫女不知道能听到多少,苏轻罗怕拖累她,并不敢与陆遇安讲太多,只是道:“有些事,我不做,就会有其他人要去做。”
陆遇安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也清楚地看见她往外看去的眼神。
姜黄的小瓷瓶在掌心中反覆被揉捏,陆遇安迟疑片刻,问道:“非死不可吗?”
话刚问出口,苏轻罗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岑玉秋的笑脸,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好不容易走到她身边去,她怎么舍得留她一个人。
“想活。”苏轻罗声音沙哑,两个字堵在喉间,让人窒息难受。
两个字落在陆遇安耳里,也显得格外刺耳。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楚金陵就是那个君。而楚金陵真正想动的人,必然也不是简简单单一个苏轻罗。
陆遇安咬着唇,手握成拳。
冷静之后,她将姜黄色的瓷瓶放起来,从怀中拿出一隻寻常随处可见的白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递到苏轻罗手上。
“这是殿下让我送来的药。”
——
天幕黑沉,宫殿里里外外挂上了彩灯,热闹非凡。
如苏轻罗所料,外面下了一整天的雨,宫殿不少角落的地面上都积着水,边上的绿茵底下散着潮湿的泥土味,经过时便让人觉得一股夹杂着树叶腐化的难闻气味。
百官入席,苏轻罗被带去坐在楚金陵席位边上。那是离皇位极近的地方,皇位空无一人。楚金陵尚未前来,周围百官却是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位素未谋面的女人。
宫中的席位也很讲究,按照远近亲疏,职位大小一一考量安排。能靠楚金陵位置这么近,显然身份不一般。
而身份“不一般”的苏轻罗被领着坐下之后,没有四处张望,也没多问一句。
只是进门时匆匆扫了一眼,苏轻罗便知道此时宫殿内分三波人马。除楚金陵的亲信外,另一边是实打实的保皇党。
保皇党中,有些人依旧位居高官,更多的是那些手握兵权的家族后人,初出茅庐,尚不知已入狼窝。
保皇党和长公主党表面上相互牵製,实际上谁也清楚,楚金陵始终占上风。这么多年来的“和平”只是楚金陵给的表现,如今楚金陵要撕开这层表象了。
苏轻罗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裙摆被揉捏得褶皱成一团。
她从未涉足过朝廷内斗,如今却成了一颗棋子。
良久之后,众人皆已入座,苏轻罗抬眼,看到对面坐着的正是今日见过的乌托使臣。
那使臣长得与开元人十分相像,乍一眼看过去也分不清他到底是什么人。只是他边上几个人颇为惹眼,这一时间就让人也多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那人正举着酒杯品酒,似乎也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含笑衝她微微颔首,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苏轻罗望着自己面前的酒壶没有动,身后的宫女走上前来,在她身边问道:“可需要奴婢为您斟酒?”
“不必。”苏轻罗摆摆手,自己伸手将酒壶拿过来。
她掏出一直藏在怀中的药丸,借着给自己倒酒的姿势,末了便从壶口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