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节
骤然被这一句话刺痛了,“我是为了自保!”
真壁有希子寸步不让,“你杀了那么多人,杀死了阿匡的两位同僚重伤了一位,你告诉我说你只是为了自保?”
“当然!我不能被他们发现,不能被抓进警视厅,否则我一定会死的!”
“你做错了事本来就应该付出代价!而且最开始如果只有仁野保的案子,如果那个时候你直接去自首,也远不会到被判死刑的地步。”
“他们杀了阿匡都没有付出代价,凭什么我就要付?!自首?如果我当时去自首了,一年前就死了……和阿匡一样!”
他最后几个字倏然加重,像是沾着一片从心底挖出来的血。
真壁有希子怔住,她看着风户京介死死盯着她,忽然咧开了唇。迎着西斜的暮色,他漆黑的眼瞳像是被夕阳镀上了一层不祥的红色,像深渊缓缓张开了入口。
“有希子,你还没明白吗?八年前杀死阿匡的根本不是什么□□的线人,是你一直相信到现在的警、视、厅!”
一片突如其来的寂静中,源辉月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背对她的女刑警似乎猝不及防被这个消息打得头脑空白,僵在原地。
暗杀者(二十七)
风户的声音像从山壁上砸落的冰凌,将现场冻出一片寂静。
青年咧着唇,还低低笑着,眼底翻滚着愤怒的岩浆,笑容讽刺至极。
“怎么?你不相信吗?我当初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我也不愿意信。但是我在仁野保的电脑里找到资料就是这样记载的,前后经过清清楚楚!”
“阿匡当年调查的那个警备部情报泄漏案件,真正泄漏情报的人是警视厅的高层。他查到了真相,还发现了更多你们警界内部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认为民众有知晓的权利,而作为警察也不应该任由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所以坚持要将它曝光出来……然后,你们就派人杀了他。”
他的视线几乎仇视地在现场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草叶下的虫鸣停止了,现场众人处在措手不及的震惊中,有人不敢置信,也有人下意识错开了和他的目光。
“你,还有你们。”风户京介一字一句地质问,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唇齿间反复撕咬出来的,“……你们告诉我,阿匡哪点做错了?”
“他做的一切都无愧于身上的警服,他从来没有背叛过在警校毕业时的宣誓,他是个堂堂正正的好警察!然后,呵,哈哈然后你们警视厅就容不下他了哈哈哈哈哈……”
“虚伪、骗子!有希子,你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一直效忠的警视厅,这才是警视厅的真面目!”
风户京介癫狂的笑声沿着台阶滚出了一路的安静,长长的山道上,除了黄昏时飒飒的风声,就只剩下了他放肆的笑。流水止歇,蝉鸣静止,所有人怔愣地看着他,像是都被他的一席话按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海里,连呼吸都喘不上气来。
源辉月从发疯的嫌犯身上收回目光,指尖在耳麦上敲了敲。山道上的人都被骤然披露的真相盘问着良心,在一片见不到底的黑暗和现实之间挣扎,唯有她神色不为所动,几乎是漠然地对那头的人说,“查一下他的电脑里近一年来的删除纪录,特别是去年八月八号之后。”
“是。风户京介有两台电脑,一台是摆在书房的台式机,一台大概是日常用的笔记本。笔记本里的内容已经确认过没有特别的,台式机里面……找到了,去年八月八日晚他曾经用这台电脑浏览过一个外接的端口传输进来的资料,之后当天晚上他又将这部分资料删除了,做了粉碎处理。”
“能够还原吗?”
“……难度很大,他似乎请教过专业人士,我先尝试看看。”
风户京介智商不低,而且作为曾经的杰出外科医生,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仔细。如果不是怕电脑的硬盘流入到外头之后被什么人发现里面的秘密,他可能连那台电脑也一并处理了。
源辉月抬眸看了平台上的人一眼,此时山道上万物俱寂,在场的警察都被猝不及防的真相压得沉默地低头。风户京介一介连环杀人凶手,却仿佛成了现场唯一能够昂起头颅的人。
真壁有希子怔怔地喃喃,“这些事你当年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
“告诉你?有希子,你怎么还这么天真?我如果告诉你了,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这些警察,杀了一个阿匡,难道还会在乎再多杀一个你?甚至你和阿匡的孩子可能都不能幸免。”
【狙击手准备。】
源辉月漫不经心地低头正给埋伏在后头的公安发送指令。
“这些人冠冕堂皇说得好听,什么民众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全都是唬人的!到头来全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种鬼话也只能骗骗像你们这样天真的人,阿匡当年信了,结果呢?”
远处平台上,风户京介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憋在胸口的话一口气发泄出来,边说边冷笑,“呵呵,正义?正义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所谓的正义和公理只不过是掌权者手里的游戏,这么多年来居然有这么多人听信了这些鬼话,全都是些执迷不悟的蠢货。还有那些傻的去给警视厅当卧底的警察,死了也是白死!”
源辉月发消息的指尖倏然一顿,无声无息地抬眸掠了一眼。
“有希子,你这些年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还有孩子要照顾,我不怪你。”风户京介用枪口抵住冲田的太阳穴,居高临下地继续道,“但是你现在明白了吧?我不能被抓进警视厅,我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他们根本就不会让我站上法庭,一进警视厅他们就会干掉我。你要是还念着我们当年的情分,就帮我劝劝你旁边这群人吧,我只想活命。”
真壁思维此刻格外混乱,“你……”
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淡定地从旁边横插进来,“可以。”
众人愕然回头,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源辉月漫不经心掀起眼睫,一副完全不觉得自己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要求的表情。
“准备车和卡。”她平淡地对身边的稻见说,青年抬头看了平台上的嫌犯一眼,顺从地拿出对讲机开始对那头的人发出指令。
源辉月在一片复杂的寂静中继续,“只不过在放你走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风户的视线定定落在她身上,似乎从周围人的态度中判断出了现场的控制权在谁手里,他缓缓点头,“你说。”
“按照你的意思,你八年前转到东都大学附属医院刻意接近仁野保,做这么多都是为了真壁警官?据说你们从高中就认识了,关系很好吗?”
没料到她忽然冒出了句似乎和目前重点完全无关的题外话,众人一时怔了怔。风户京介拿枪的手一顿,山道上的蝉鸣似乎重新嘈杂起来,和夏夜的风一起吹开了他脑海中蒙尘的回忆。
他露出了怔忪的神情,“阿匡,没错,我和阿匡的确是高中认识的……他是我高中到大学唯一的朋友。”
或者应该说,那时候愿意跟他做朋友的只有真壁匡。
这时候那头还在风户京介家中搜证的警察似乎查到了关于他更进一步的资料,飞快地汇报,“风户京介高中时期似乎有一段时间,曾经经受过严重的校园暴力。”
未成年的学生们的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人们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但在学生那里,是有的。
家境不好的女孩子,家境太好的男孩子;好学校里学习不好的学生,坏学校里学习太好的学生;长得漂亮的、见识多的、个子高的,长得丑的、蠢笨的、过于矮小的,发色、瞳色、肤色,只要有一样跟其他人不相同,就能成为被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