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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节

 

崤函谷道的多年厮杀让他的意志愈发坚韧了。

与魏博武夫的较量让他的信心愈发充足了。

他的成长有迹可循,他的勇气无与伦比,他比谁都想立功,他想前呼后拥回到家乡看一眼爷娘弟妹。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了很多人眼里的“骁将”、“勇夫”。

第一指挥两千人直接将敌阵打凹了进去。

“好!很有精神!”邵树德一掌拍在城墙上,喜道。

陈诚、赵光逢二人紧紧盯着战场,都没时间附和了。

野利克成举着一把宽大的油布雨伞,罩在邵树德头顶。他的目光被城外的战局深深吸引住了,他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上涌,好想下去厮杀一番啊。

他从小在邵府长大,习文练武,与世子相熟,得“长公主”青睐。在很多人看来,金光大道已在眼前。可若没有战功,没有勇武,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能让别人服气吗?

雨势越发大了,大地很快被雨水、鲜血浸透。双方不断有人倒下,或许是摔倒,这是幸运的,更多的是倒下后再也没有起来,生命定格于此。

“今日,有死而已!”李璘的重剑已经卷刃,敌人的枪槊捅在他的甲胄上,发出不甘的怒吼。

他抡起手臂,缺了两根手指的铁拳重重砸在当面敌人的脸上。一脚将人踹飞之后,重重地喘息了两下。

他扔掉重剑,接过亲兵递来的陌刀,哈哈大笑:“为将者,不能身先士卒还打个屁!杀!”

壮士慨然应诺,手执刀斧,墙列而进。

雨滴打在甲叶之中,噼啪作响。他们充耳不闻,紧紧跟在兵马使身后,死死看着前方。

梁人也是有血性的。

一名小校将破烂的衣甲剥下,敞开黑乎乎的胸口,手执刀斧,怒发冲冠。

身后数十人齐齐摘了兜盔,掼于地上,大笑着冲了上来。

“噗!噗!”刀斧入肉之声不绝于耳。

当先袒胸直冲的梁人军校身上鲜血横流,他浑然不顾自己的伤势,长柯斧砍断一名夏兵脖颈后,横着一扫,又斩一人。

数把长槊齐齐插进他的胸膛。他嘴角溢血,双手努力前伸,似要掐住李璘的喉咙。

闪电落下,刀光一闪,头颅滚落地下。

李璘推开尸体,手握陌刀,一头扎进了敌兵丛中。

没有任何花巧,就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豪迈男儿的战场之上,容不得半分偷奸耍滑,靠的是技艺、勇气以及袍泽们的帮衬。

“有死而已!”

“有死而已!”

战马不停地打着响鼻,嘶鸣不已。

它们也是战场常客了,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刀光剑影。

骑士耐心地安抚着,战马的死亡率甚至要超过他们。

人有高矮胖瘦,马也一样。

人有勇敢怯懦,马也一样。

富有战阵经验的马匹就是比初出茅庐的马要强,很多人容易忽略这一点,认为马只是一个数字,仿佛只要有数量就行了。

与战马朝夕相处的骑士可不敢这么想。战马中的“老兵”是很难得的,骑士们就像爱护家人一样爱护自己的战马,它们是自己冲杀时赖以生存的伙伴,是不会说话的袍泽。

“上马,冲一下。”都游奕使王建及下达了命令。

其实时机还不太成熟。

敌军只是前军受挫,步步后退,但整体阵脚还算稳固,并未到崩溃的时候。但眼看着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再等下去,泥土松软,冲起来可就比较麻烦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冲锋,注定是比较艰难的,肯定会付出较大的伤亡。

但命令一下,没有丝毫犹豫。军士们纷纷上马,开始列队,等待出击的旗号。

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马蹄不停刨着地面,鼻孔中发出粗重的喘息。

敏感的它们也知道,拼命的时候到了。

旗号亮起,鼓声不停。

一队队骑兵策马而出,小心翼翼地适应着濡湿的草地。

身背认旗的军官冲在最前面,牢牢控制着节奏。随着他的动作,第一波数百骑的速度渐渐拉起。

蹄声阵阵,即便是在喧嚣的战场之上也清晰可闻。

带队军官加快了速度,高佑卿紧紧跟在他身后。肃杀的战场之上,竟然还带着嬉笑的神色,仿佛这不是拼命,只是一次简单的狩猎罢了。

“杀!”带队军官将马槊平举,速度拉到极致,朝梁军前阵侧翼冲去。

“呼!”大雨之中,无数马槊齐刷刷放下,带着森寒的冷光高速前冲。

击破

松软的草地吸收了马蹄的震动。但一千五百骑冲锋起来,依然动人心魄,几乎要将胸腔里的血气、勇气一股脑儿震散了一样。

梁人的调整非常之快。中军右翼一个步阵快速前出,竟然是要想前冲包抄骑兵。

步兵在战场上战术机动包抄骑兵有没有?其他朝代不好说,但晚唐可并不鲜见。

幽州之战,李嗣源以少量步兵面对契丹优势骑兵,先靠着勇武连续冲阵,生擒敌军将校回来,震慑契丹。随后派步兵战场机动,绕道契丹骑兵背后,六万人一起发动进攻,前后夹击,大破敌军。

葛从周以两千步骑正面硬撼河东三千重骑兵,便派数百人战场机动,从河岸边侧翼发起攻击,数百步兵对着优势骑兵发起决死冲锋,正面再跟上,结果差点俘虏李克用之子李落落。

步兵遇到骑兵,大部分时候需要结阵,但结阵真的不是必需的。中唐时昭义步兵就敢步阵散了后与骑兵缠斗,砍得骑兵人仰马翻,这对步兵意志、勇气、胆魄、技艺以及训练度的要求很高,非得常年厮杀艺高人胆大的步兵才能完成。

天雄军骑卒根本不管侧翼的威胁,他们一往无前,直接前冲。

梁军前阵正在苦战,见状有些动摇。

关键时刻,有军校下令抽队,带着三百余人前冲。在方阵外侧游弋的散队军士数百人,也弃了威力大减的弓弩,从背上抽出长剑、陌刀,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草地有些湿滑,不少骑卒冲锋过程中就摔落马下。

剩下的人马速受到影响,不过毫不畏惧,奋勇前冲。

“噗!”骑士被迎面而来的长槊直接捅穿,栽落马下。战马丝毫不停,惯性冲向了梁军步兵,直接撞飞了一人。

有骑士被打下马,直接一个地滚,躲过了必杀一击,然后迅速起身,抽出腰间铁剑,刚要厮杀,迎面一刀斩来,头颅高高飞起。

一骑顺着敌军的空隙钻了进去,路过时马刀一拖,马侧梁兵的胸腹洞开,肠子流了一地,惨叫哭喊了起来。他徒劳地将肠子拢起来,往肚子里面塞,但塞着塞着,就跪倒在地,悄无声息地死去。

高佑卿伏于马背之上,躲过了长枪刺击,然后猛然起身,马槊一挑,一具尸体被高高举起,甩进了后方的梁兵人丛之中。

马速丝毫不减,马槊挥舞不停,在大雨中有如天神一般,扫到哪里,哪里就倒下一片。

这是骑枪这种轻型马战武器做不到的,也是绵软的骑弓所无法望其项背的。重型马战武器,才是马背上男儿的豪迈,他专为冲阵而生,而不是兜着圈子射箭挠痒痒。

“死!”又一槊捅下,梁人军校的尸体被高高挑起。

高佑卿拨转马首,横向而走。

战马喘着粗气,口角几乎溢出白沫,高佑卿挑着尸体狂奔数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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