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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尺玉朝一日未见的父亲伸手手,宋遂远顶着镇国公的目光抱了抱小崽子,拍拍他的小屁股温声道:“尺玉变回去。”

尺玉满意了,乖乖变回猫崽:“喵~”

宋遂远等九溪调了调秤砣后,把小家伙送回竹篮,大竹篮更衬得他小小一只。

猫形重量未有变化。

尺玉猫崽如鱼得水,知晓秤完,跳出了竹篮攀到了父亲身上,奶乎乎窝起来。

宋遂远许久不见小家伙的猫形,大手流连摸了摸他浑身毛发,身旁忽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崽崽的脑袋:“哇,尺玉如何能这么黏父亲,六个月了,要做独立猫崽才对。”

尺玉才不,啊呜要咬爹爹手指。

他咬住了,云休皱眉头:“啊,好疼。”

宋遂远视线掠过他,失笑,明明是他主动塞到了尺玉口中,食指还动了动,应当是在摸尺玉的小尖牙。

宋遂远纵着他玩闹,九溪未纵:“尺玉猫形才一月多,就算咬又能有多疼,反倒是你,莫要往他口中随意塞东西。”

医者见不得。

云休皱了下鼻子:“哼。”

尺玉张开猫嘴巴“啊”了一声,似乎在笑爹爹。

然后小猫崽跳进了大父怀中。

在此并无他事,云休便向双亲告辞,尺玉想留下了与大父在一起玩药材,于是只宋遂远与云休回了院子。

“还有雪,正好可以观雪吃酒。”云休提议道,着人抱来一坛酒:“是父亲自西北带回来的,今日我们喝烈的。”

前几日的初雪,如今只剩薄薄一层未化,着实算不上美景。

宋遂远收回视线,一本正经附和道:“不错,今冬尚未赏雪。”

云休书房一侧临水,二人在矮窗前桌旁落座,屋外冰面萧瑟,别有一番滋味。

烈酒冰凉,下肚后回暖,驱散寒意。

“如何?”云休饮下一杯后问道。

宋遂远不贪酒,只抿了一口,握着酒杯:“滋味如西北粗犷。”

对面的小世子是个贪的,眼下换了碗,又顾自倒了一杯。除过留香阁那回,平时饮酒都是浅尝辄止,他也无从得知云休的酒量。

瞧这阵仗,应当是不赖。

“我第一回 喝酒,是八岁。”

宋遂远抬眼,小世子大抵被熟悉的酒引出了倾诉欲,“也是冬天,西北雪太大,爹爹不让我出门,我就变成阿言偷跑去军营玩,那日正好分了酒,我看他们都喝,也尝了一碗,醉啦,醉在了父亲营帐中,起来就被爹爹揍了!”

宋遂远在脑海中勾勒着那副场景,眉眼浅笑,大抵能体会到镇国公的心境。

小世子自小到大应当没少惹事生非。

云休忽地好奇问他:“你小时候被爹爹揍过吗?”

“未曾。”宋遂远笑着摇头。

他自小安分受礼,一心只读圣贤书,好像天生比同辈成熟。

“哇~”云休抱着酒碗,“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每日读书,大一点会去书院。”宋遂远道。

他以往的日子,的确乏善可陈。

云休睁圆了双眼:“只有读书?”

宋遂远是书呆子?!

宋遂远颔首。

“你也觉得读书没有意思吗?”云休放下了酒杯,对此感到十足的好奇。

宋遂远小时候是小书呆子耶!猫虽然知晓他聪慧,但是看不出来!

小书呆子超可爱!!

被如此问,宋遂远一怔,微微眯了下眼,慢半拍地猜到了顽劣小世子的思路。

他顿了顿,扬声道:“是,读书太过简单,毫无挑战性,就算考状元,也不过尔尔。”

云休揣手手,心虚:“是、是吗?”

宋遂远眼中藏着揶揄, 微微一笑:“自然,你觉着如何?”

“我觉着不如何。”云休诚实道,抱着酒碗抿酒, “我最讨厌读书,一读书就想睡觉, 或是想念习武……你会嫌弃我笨吗?”

他小小声。

幼时被双亲揍都不乐意读书的猫,面对着颖悟绝伦的心上人,此刻忽然生出一丝难以察觉悔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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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遂远只觉心被撞了一下, 他上辈子对云世子的印象乃有勇有谋的少年将军,只是家中势倾朝野不得已隐瞒实力, 实际资质聪慧定然异于常人。

实则他只是一只战斗力惊人的小狸奴。

是永远翘起尾巴骄傲的小世子。

“你笨么?”桃花眼中充满疑惑,宋遂远温声问道, “术业有专攻,你会嫌弃我武艺不精吗?”

“自然不会!”云休忙摆摆手,看他一眼小声道, “而且我小时候最讨厌书呆子了!但是, 如果你小时候是书呆子的话,我可以喜欢一点哦……”

原来他脑海中想着的自己,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么?

宋遂远闻言情不自禁笑出声:“你最好多喜欢一些,往后我要教尺玉读书, 他也会变成小书呆子。”

云休却有些替崽发愁:“若是尺玉随我不爱读书, 可不可以让他同我习武。”

“不可以。”宋遂远扬眉, 故作严厉道, “他既要读书, 也要习武。”

那日揽云楼一言, 确有几分真,但多少也是安慰云休。

此事上, 他与云休跑到了两端,云休无意猜测尺玉的想法,而他过于分析尺玉。不过小家伙的聪慧诚然早已初现。

大抵是与猫族成长有干系,小崽子眼下才六月,再如此成长下去,免不了要早早启蒙,读书明理,且他有宿山猫族血脉,天生善战,习武同样少不了。

玩笑的语气中藏着的几分认真,云休不知,只听出他语气中星点的笑意,未当真,叹息道:“崽崽好可怜。”

宋遂远一杯酒方才慢悠悠饮尽,他提过酒坛边倒边道:“难得尺玉不在,我们不说他,不如你与我说一说你在雁回城时的日子。”

他二人与寻常世间伴侣不同,以人狸的身份相识,先有了孩儿才生情愫,如今想来,他对雁回城云世子的了解不如阿言。

对面云休怔愣了一瞬,双眼朝右瞥着回忆起来:“在雁回城……我每日晨起练武,然后出府去玩,雁回城中玩乐无甚意思,我有时偷偷跑去军营寻父亲,有时在各处跑马,还跑过几回宿山。”

“阿言的故乡。”宋遂远道。

“对,而且我找到了爹爹捡到我的地方,非常漂亮!”云休欢快道,“那一处常年有积雪,爹爹找到我的地方有几棵辰花树,避风挡雪,爹爹说辰花树是我的救命恩树,以后我带你去瞧一瞧。”

“好。”

日光渐渐被云遮蔽,微暖的阳光消失,掠过冰面袭来的凉风刺骨,云休方才脱掉了大氅,纵然有大半坛子酒回暖,仍打了一个寒颤,宋遂远见状伸出一只手臂,展开大氅:“坐我身边来。”

云休不假思索,抬起屁股转到了宋遂远怀中,大氅将两人包裹住。

窗边狭小的单人座,情浓不嫌挤。

宋遂远一只手揽着他的肩头,掌心摩挲着肩骨,只觉抱了一只柔软带着酒香的小火炉,显然方才是他多虑,不过既已到了他怀中,自然不会再放开。

因逼仄两人靠得极近,云休被宋遂远的气息全然包裹住,只觉方才饮下的酒意开始上涌,圆瞳蔓上一层朦胧,愣愣瞧着宋遂远完美的侧脸片刻,鬼迷心窍地闭上:“宋遂远你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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