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节
“此时或许区别已不大了,”顾藩禁不住有些灰心丧气的跟淮王说道,“殿下此时需要更大的耐心,以图后计……”
他们或许能说服周鹤、胡楷等人,阻止徐怀率兵马进城。
问题是徐怀无法率兵马进城,同样可以要求周鹤、胡楷等人出城后宣读遗诏,最终只要周鹤、胡楷等人认可遗诏,就可以从容不迫的调动、集结宿卫禁军,甚至下令建邺水师封锁长江——
他们在建邺城里掌握三千甲卒,真有机会拼死一搏吗?
甚至他们这时候下狠心发动兵变,将周鹤、胡楷、高纯年等人控制,有机会说服宿卫禁军诸将领跟随他们,将徐怀从建邺逐走吗?
在顾藩看来,他们当下最紧要的就是先忍下这口气,然后护送淮王前往寿州——现在绝不能轻举妄动、授人以柄,倘若淮王出什么意外,他们将彻底没了指望。
淮王在堂上焦躁的踱着步子,良久之后才咬着牙对汪伯潜、顾藩说道:
“我写一封手札你们带去政事堂见周鹤、胡楷,就说皇兄驾崩,我悲伤过度,回府后昏厥过去,经太医救治才勉强醒起来,需要卧床静养,暂时无法参与国政,诸事皆遵皇兄遗命行之……”
“殿下圣明!”顾藩说道。
倘若不能阻止徐怀率兵马进城,顾藩也不主张淮王直接去政事堂听诏;他们要防备淮王在政事堂被扣押下来。
就算周鹤等人被迫接受幼帝登位这一事实,但只要淮王没有过错,相信徐怀、郑怀忠这个节骨眼上联合起来调遣兵马强攻淮王府的可能性也是极微。
……
……
顾藩与汪伯潜携带淮王赵观的手札赶到政事堂,作为中书门下省署理国政所在的政事堂里,已经就徐怀率兵马进皇宫宣读遗诏之事争吵起来。
令顾藩、汪伯潜意外的,胡楷反对最为坚决。
胡楷以为宿卫禁军足以确保建继帝遗命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断不能擅开藩帅率侍卫兵马进皇宫的先例;实在不行,诸相可以前往西城正门大梁门迎接遗诏。
朱沆、王番以及郑聪等人却坚决声称遗诏事关重大,徐怀率少量兵马进城宣示遗诏,不过是确保万无一失。
周鹤、高纯年等人这时候则捣起浆糊来,对徐怀拥兵宣诏之事既不反对,也不赞同。
汪伯潜、顾藩携带淮王手札赶到政事堂,郑怀忠遣人差不多前后脚赶到,通禀郑怀忠在润州谷阳视垦殖事,听闻建继帝驾崩,特地从谷阳赶回建邺,要为建继帝送最后一程,请求率少量侍卫兵马进城。
郑怀忠仓促间能率领进城的侍卫兵马仅有百余人,算是落在正常的范围之内,原本就不在拒绝范围之内——公侯出行三十四武贲侍卫左右之制,一般来说并不会严格执行。
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特别看过淮王的手札后,见淮王都已认命,也就没有几人一定拒绝徐怀率兵进城,最终在胡楷等人的坚持下,形成徐怀率兵马进政事堂宣读遗诏的妥协方案:
政事堂的守卫,可以暂时由楚山选锋军接管;除诸大臣在政事堂听诏外,缨云公主、郑贵妃及诸妃嫔携皇子则在宿卫禁军的保护下,在距离政事堂最近的垂拱殿听诏;淮王赵观在淮王府侍卫兵马保护下,在政事堂对面的枢密院听诏。
待一切准备妥当,徐怀身穿铠甲勒着缰绳,在百余甲骑的簇拥下从御街穿过,缓缓往政事堂而去。
郑怀忠在徐怀之前就已经进城赶到政事堂,准备接掌朝堂大局的他,这时候可不甘落于人后。
徐怀走进政事堂正房前宽阔的庭院,抬头看了悬在大梁门上空的夕阳一眼,如火丹霞将澄澈的苍穹涂抹得绚丽多姿,继而朝周鹤、胡楷、赵翼、汪伯潜、高纯年、顾藩以及郑怀忠、郑聪等人拱手说道:
“陛下病危将遗诏送到楚山,徐怀不敢草率行事,还请诸公见谅……”
“陛下遗命何在,你快快宣读。”胡楷长子胡致元虽说还没有跻身大臣之列,但他在吏部任事,这时候赖在政事堂听诏,也不会有人将他赶走——这时候他认定徐怀乃是狼子野心之辈,说话就没有什么客气,只是催促他快快宣读遗诏。
徐怀看了胡楷一眼。
胡楷袖手看向庭角槐树,没有理会徐怀。
“诸公久等候了,徐怀也不再惺惺作态,耽搁诸公时间了,”
徐怀慢条理丝的从袖囊中的取出一封信函来,抖展开,自顾自的宣读起来,
“靖胜侯、明州刺史、楚山行营兵马都总管、知汝、蔡州军事徐怀贤弟足下,此书绝密,断不可示于他人:陛下驾崩,群臣惊惶,乃楚州与楚山相携图谋大计之时。想淮王潜邸诸臣品色,葛伯奕、葛钰乃败军之将,汪伯潜、杨茂彦乃降敌之臣,淮王登基实乃大越之大不幸,社稷崩坏不可免也。徐侯乃国之干城,利弊轻重想来无需我等多言,当务之急乃囚淮王于建邺,以防其乱,待助皇子寅登基之后才徐徐剪除其党羽,天下乃安、胡虏可御……”
群臣都傻在那里,这哪里是密诏,明明是郑怀忠写给徐怀、图谋皇位的一封秘信啊……
功成
为促使徐怀下定决心矫诏行事,郑怀忠凌晨时分在龙藏浦河口留下手札、画押盖印,承认废立之事乃郑家所谋,以此取信徐怀。
此时在政事堂前见徐怀公然宣读这封手札,郑怀忠得有多蠢,才想不到整件事彻头彻尾就是引他郑家入彀的密谋?
郑怀忠直觉胸口绞痛有如刀割,手指着徐怀:
“你这狗贼,与赵观小儿用计赚我!”
赵范嘴里发苦,伸手嘴角一抹,袍袖沾染一片血迹,直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没办法在郑怀忠身后站住。
郑聪按住腰间佩刀,恨不能将徐怀的皮给剥下来;韩奇虎与十数名甲卒杀气腾腾从两翼夹抄过来。
“温国公,你们还想负隅顽抗吗?”
徐怀慢条理丝将手札收入袖囊之中,眼睛盯着郑怀忠、郑聪父子,淡然说道,
“你们深受国恩,然而陛下尸骨未寒,你们却妄行废立之事,谋害忠良,你们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吗?你们束手就擒吧,是功是罪,自有国法论处,倘若轻举妄动,徐某今日是不介意血溅政事堂的!”
“陛下生前就属意立皇子寅,我们奉诏行事,多做些部署也是为了防止变故,这如何能算妄行废立?徐怀,你胆敢将真正的密诏,交由诸公验看!”郑聪强摁住拔刀一搏的冲动,在韩奇虎等人拿绳索来捆绑他时,挣扎着叫道。
当世拿刻刀在玉石之上篆刻玺印,都会留下特殊的行刀纹路,每一枚玺印都不尽相同。因此只要真正拿出留存的样张或原始玺印仔细验对,这个过程当中没有人去弄虚作假,还是能看出密诏真伪的。
“陛下遗诏,徐某焉敢私存?”徐怀看了垂死挣扎的郑聪一眼,冷笑道。
郑怀忠、赵范束手就擒,已没有挣扎的意思,他们这时候怎么可能想不明白徐怀之前拿给他们所看的密诏就是假的。
再说眼下徐怀就算拿出一封拥立淮王的假密诏,谁敢站出来说是假的?
≈lt;div style=≈ot;text-align:center;≈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