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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节

 

伏牛山、熊耳山以及秦岭输送。

这也是大越拒虏兵于江淮之外、虏兵最难突破的最佳防御线。

可惜的是,徐怀之前献策,郑怀忠没有提出异议,是他觉得手握八万兵马,不至于会沦落到这步,但等到他意识到形势发展到这一步,却又不甘心像山寨兵马一样,去守这些穷山破谷。

但是,帝都不南迁,不要说建继帝了,周鹤、高纯年、吴文澈及顾蕃等人,也不可能会念及旧情,容许郑怀忠率数万兵马退守南阳或襄阳了。

这不是怂恿郑怀忠挟天子以令天下吗?

所以对郑怀忠而言,不想沦落到守熊耳山、伏牛山这些穷山破水,又不想交出兵权,唯有建继帝携百官南下,才能给他腾出率军南撤的空间出来。

然而就是洞察整件事是郑家在幕后搅风搅浪,史轸更感头痛,

徐怀所献之策,河洛是必不可缺的一环。

没有郑怀忠、杨麟在河洛牵制两万多赤扈骑兵以及萧干、曹师雄两部总计逾十万降附兵马,这些兵马随即就会全部转移到汝、颍之间。

到时候即便楚山能勉强守住淮上中东部防线,刘衍、邓珪等部能守住舞阳、方城等桐柏山与伏牛山之间南下南阳的缺口吗?

他们既便洞察了郑家的居心,这事也极难处理。

就算到建继帝那里捅穿郑家的密谋,建继帝不要说极可能压根不会去责罚郑家,甚至还有可能向郑家妥协。

郑怀忠手里还掌握七八万兵马,这对大越实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就是抵御外侮的利刃,用不好就有可能反过来在已遍体鳞伤的大越狠狠的再捅上几下。

郑家在大越权高位重,目前也以大越忠烈而立世,因而守河洛也甚是尽心,也因此也会有这样的算计,暂时不想直接要挟襄阳什么。

不过,倘若郑家有朝一日走投无路,又或者觉得留在大越没有前程可期,建继帝真就敢考验郑家的节操?

史轸大感头痛。

有底线,又没有绝对实力之前,往往选择比没底线的更少,更束手束脚。

史轸禁不住想,赵范此次来洛阳,敢暗中大肆走动,甚至之前就与周鹤、高纯年等人就南迁之事有过多次密谋,他除了利用襄阳朝堂众臣畏敌怯战的心思外,大概也是料定就算他们的居心被识破、揭穿,也必然无碍于郑家吧?

这事还真是叫人进退两难啊。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所涉之事又极其敏感,史轸即便现在想到对策,也会先回楚山知会徐怀才能有针对性的动作。

又了解襄阳百官一些微妙的心态之后,史轸便着晋龙泉先回晋府,以免在外滞留太久时间,在晋庄成那边露出破绽。

晋龙泉的存在,对他们了解襄阳百官及南阳乡绅士族的动向非常重要。

就像今日,晋庄成始终没有在赵范面前流露出什么倾向性的态度,但赵范敢登门游说晋庄成,或者说有意在晋庄成心里埋些什么东西,便是料定南阳乡绅士族,那里是从桐柏山走出来的大姓宗族,跟楚山也是不对路的。

晋龙泉起身告辞之时,又说道:“听赵范话中之意,似有意拿侯爷与缨云郡主的婚配之事搅动风浪,这事也非同小可啊!”

史轸苦涩地点点头,表示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这点,也清楚这事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会有多微妙,但有些事,就是没有办法去圆满解决的。

“萱小姐不恰是侯爷的良配,怎么都过去这么久,没有谁提及?”郑屠插话问道。

“你为何不提?”史轸反问道。

“你们都不提,我多什么嘴哉?”郑屠摊手说道。

“要提,早有人提了;没人提,那必有缘故啊!”史轸微微叹息道,“总之,有些事再头痛,都不及数万十数万虏兵压境,且观之吧……”

定策

晋龙泉离开后,史轸与郑屠也在数名侍卫的保护下离开秘密据点。

回到铺院看到妹婿魏成隆及外甥魏疆还坐在他临时落榻的院子里,史轸拿手搓了搓脸,叫疲倦的脸看上去振作些,问道:“怎么还没有回去休息?”

“你难得来一趟襄阳,魏疆他娘还巴望着见大哥一面,吃几顿团圆饭呢,”魏成隆说道,“大哥还要襄阳留几天,要不夜里歇到我那里去?铺院这边虽然什么都不缺,但到底人多嘈杂,怕是吵着大哥不得好好歇息……”

在楚山还是会尽可能保障将官及家眷的物资供应,特别是基层武吏,日常饮食都要保证荤腥,保证其充沛的体力、体能,不可能跟普通兵卒一样搞绝对平均主义,但楚山将吏的日常用度还是要比当世士绅简朴、节俭得多,甚至可以说得上寒酸。

郑屠等常驻襄阳的官吏、侍卫,都住铺院后宅的集体宿舍,史轸临时落榻的院子,狭小不说,房间都没有什么布置,直接就是潮气十足的泥地,不要说铺木地板、石板了,连青砖都没有铺一层。

魏成隆虽然现在也在铺院任事,但他在襄阳还是另有家业,便想将史轸接到家中小住几日,也好弥合之前的裂痕。

不等史轸回答,郑屠嘿然笑道:“史长史等到襄阳来,侯爷特意吩咐过,不得外宿。老魏你又不是不懂楚山的规矩,你的心意,史长史只能心领了……”

内外斗争激烈而血腥、残酷,楚山哪里敢放松史轸等人的侍卫安全?

铺院名面上作为铸锋堂在襄阳的外设机构,主要以襄阳为中转负责大宗商货经汉水、荆江转销荆湖、江淮等地,暗地里则为搜集襄阳及荆湖、江淮等地的信息情报。

数以百万计的难民流入荆湖、江淮,地方上人满为患,人地矛盾激烈。

支撑北线作战,襄阳不得不从江淮、荆湖等地连续加征赋税,而乡绅世族又千方百计的将赋税转嫁到中小自耕农及佃农身上,迫使更多的人生计没有着落。

因此荆湖、江淮等地虽然位于江淮防线的内侧,不直接与赤扈人接战,但建继帝即位以来短短半年时间里,江淮、荆湖等地铤而走险者越来越多。

无论哪种情形,都需要铸锋堂保留铸锋卫的商队护卫编制。

铺院这边的护卫要比外界想象中严密得多。

楚山行营虽然仅辖淮源、楚山、信阳三县,但作为战区,享受诸路监司同等的地位,因此军政事务都是直接接受建继帝及中书门下省及枢密院的制诰诏令;而长史院、司马院所辖诸曹具体的军政事务,又直接对接门下中书省诸部监司及枢密院。

因此除了郑屠长驻襄阳外,楚山日常往来襄阳公干的将吏也多。

为了保证楚山将吏的人身安全,保证楚山将吏风气不被腐化,徐怀明令要求临时到襄阳公干的将吏,都需要落榻铺院,不得随意外宿。

为改善往来襄阳人员的食宿及署事条件,郑屠还想着在铺院后宅的基础上扩建楚山会馆,却不想襄阳城里突然汹涌起南迁的暗流来。

魏成隆等到半夜才见史轸回到铺院,却不想刚张口请史轸住到他家里去,却被郑屠抢先否决,尴尬笑道:“既然侯爷都特意吩咐过,那老魏就不多此一举了……”

不管怎么说,魏成隆都是他妹婿,史轸心里不待见他,但也不至于夜里连杯热茶、几句体己话都没有,就将他打发走,便要郑屠先去休息,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等侍卫烧来热水,给妹婿魏成隆、外甥魏疆沏过茶,询问他们这段时间在铸锋堂任事的情况。

郑屠明面上仍是楚山在襄阳的进奏官,但实际全面掌管楚山在襄阳的一切事务,其下又分设数房各掌具体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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