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
徐怀并不觉得王禀此时回汴京能起什么作用,他甚至并不希望王禀此时陷入那泥潭中去,但很多事情显然不是他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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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武城不大,从县衙到西城仅一里地,坚持将徐怀他们送出城后,王禀才与卢雄冒着风雪往回走。
走回到县衙后宅,王禀衣袍已被风雪濡湿,王萱在院子里张望,看他们回来,蹦跳着走过来问道:“徐怀他人呢?他们夜里睡这里吧,我刚吩咐人将他们的房间收拾妥当,还将火盆烧上了——他们行军作战,定然辛苦之极,我还沏好姜茶,爷爷,与卢伯伯也来饮一怀!”
“徐怀要连夜赶去朔州,现在已经出城了!”卢雄说道。
“怎么到宁武歇不到一个时辰就走?你们也不带这么使唤人了呀!”王萱瘪着嘴,惆怅的说道。
“父亲,”王番这时候与郑寿走进来,问道,“你适才亲自送徐怀他们出城了?”
“局势诡谲,杀机重重,徐怀连日奔波不休,没有时间留他们在宁武歇上一宿,我当要送他们一程。”王禀说道。
“萱儿,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房歇下?”王番看着女儿,沉声问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什么事情我都懂,爹爹有什么话需要差走我才能说的?”王萱瘪着嘴,走上前帮王禀被风雪濡湿的外袍脱下来,说道,“我还要照顾爷爷呢!”
“萱儿,你去帮我跟你爹,还有卢伯伯、郑伯伯沏姜茶过来,”王禀差使王萱去沏姜茶,走进屋坐在火盆前,问王番,“今夜怎么这么早就处理完军务了?”
“现在都在传言徐怀是王孝成之子,父亲与卢爷其实是早就知道了吧?”王番坐到火盆前,拿铁钳挑动木炭,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是早就有所猜测,但没有直接问过,”王禀说道,“徐怀这次能助朱沆将天雄军一万残卒带回来,也就没有什么好问的!”
“我们或许可以不问,但朝中必有人会在这事上做文章啊,”王番蹙着眉头将袖囊里取两本厚厚的册子,说道,“逃归朔州的残军兵册,这两天刚刚整理出来,父亲你看一下!”
“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去年从桐柏山招安的贼兵贼卒此时都留在朔州了——徐怀玩的小心眼,我还不难看破的。”王禀没有接过册子,看王萱沏了姜茶端进来,接过一杯姜茶,慢悠悠的饮起来。
“说徐怀是王孝成之子,这到底是传言,蔡铤等辈也不敢去翻陈年旧案,但这兵册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倘若有人说他包藏祸心,他要如何辨解?”王番沉声问道,“我们不知道则罢,但这时都知道了还不闻不问,将来又如何脱得了干系?”
“我这几天在想一个问题,天雄军如此轻易就溃于大同,单单就是葛怀聪这些将帅怯战无能吗?”王禀盯着烧得正旺的火盆,喃喃自语似的说道,“要说天雄军素来战力孱弱,编入东路军的都是西北精锐,朝廷寄以厚望,为何又怯懦不敢战,军纪也多有败坏,上下难以约束?兴许需要从根本上进行改变了——”
“朝廷规制或有不合理之处,但也不能是统兵将帅去变改,”王番说道,“刘世中、蔡元攸要是觉察到这点,怎么可能不对父亲你发难?”
“那就直接告诉他们,”王禀说道,“西路军目前这种状况,兵将相杂,用人心惶惶之卒,根本不可能守住朔州。刘世中、蔡元攸倘若对此有意见,那就直接放弃朔州,将所有人马从朔州收回来,打散后进行整编,自然就不违规制。而倘若刘世中、蔡元攸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想着守住朔州,只能行权宜之计,用桐柏山卒或能守一守朔州。要不然,你叫他们换任何一将,率部去顶替桐柏山卒守朔州!”
“父亲!”王番头痛的叫道。
“你是一军之帅,我原本不该干涉你,但这件事你权且听我一回。两营唐州厢军,其中有四百桐柏山卒,我也已经答应徐怀让他将这四百桐柏山卒带走,剩下的人马,由孔周、刘武恭率领留在宁武,听从你的调令!”王禀说道,“给徐怀两年时间,两年之后无论你或朱沆在不在岚州,我都会请旨将徐怀调走!仅三四千桐柏山卒,就算他们别有心思,也出不了什么乱子;你我也不要怕牵涉。今天怕这个,明天怕那个,诸事都要小心翼翼、勾心斗角,我们又与蔡铤之流何异?”
“……”王番皱着眉头说道,“我说服不了父亲,看朝廷新旨,对伐燕之事也有心灰意冷之迹,说不定我们很快就都要回京复旨。以往我还想朱沆或能留镇岚州,但既然父亲执意如此,我在想此事牵涉太大,朱沆或许不便再留镇岚州,去担这我们无力承担的干系!父亲以为如何?”
“……”王禀叹了一口气,妥协说道,“好吧……”
桐柏山卒
孔周、刘武恭他们在太原时,得知天雄军溃灭于大同的消息,内心并无太多的惊惶。他们并不隶属于伐燕军序列,就想着等得到知州董成新的指令便能南返,伐燕军打得再烂,跟他们都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性情急躁的孔周,甚至还气愤天雄军打得太烂。
进入岚州境内,看到路途都被南逃避难的民众堵塞,看到从大同撤逃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进行整编的溃兵,他们的心情就有些沉重起来。
大越士臣从来都凌驾于武将之上,王番对徐怀的冷淡,他们并没有感受出来,甚至还为王番百忙之中专程设宴招待他们而受宠若惊,但这并不能激励他们率部去守朔州的决心。
当然,徐怀随后出城,要与徐武碛将早一步剔选出来的四百桐柏山卒带走,他们也是不敢说,也不敢问。
四百桐柏山卒主要都来自淮源乡营。
桐柏山匪乱最为凶烈时,淮源军寨随时都有可能被诸寨联军吞灭,徐怀等人在那么艰难的局面上,一步步反败为胜。
这除了令徐怀在淮源乡营内部建立起无人能及的威望外,也令淮源乡营的将卒有着极强的心气跟毅力。
重归徐怀麾下作战,他们内心完全没有抗拒。
朔州目前状况并不紧迫,徐怀也是担心王番随时会变卦,但他没有在城外歇上一夜,趁着路途通畅,顶着风雪与严寒,连夜开拔赶往朔州,更主要的还是要四百兵卒从这一刻起,就习惯接下来可能将异常艰难的训练与作战。
从宁武到阳口砦仅二十里,从阳口砦越边墙往北五十里便是朔州城。
顶着风雪与严寒夜行不是易事,徐怀他们一样也都是步行前进,将六十多战马让给体弱及患病者骑乘,最终赶在次日晡时抵达朔州城下。
……
……
“好大的风雪,还以为你们会在宁武歇两天再来朔州呢!”
柳琼儿看诸将卒顶着风雪夜归,一个个人疲马倦的样子,心疼的伸手帮着徐怀衣甲上的积雪掸去。
“有人不待见我们,还不早点赶回来,留在那里受气啊?”殷鹏在后面嘀咕道。
最初王禀、王番从朔州率第一批人马南归时,徐怀担心他们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叫殷鹏率五十骑贴身保护他们周全。
在到阳口砦之后,王番第一时间就使郑寿、王孔从军中挑选身世清白的健锐组建亲卫营。
这原本没有什么。
问题是殷鹏他们到阳口砦第二天,就被扔到一旁,他们在阳口砦、宁武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坐了十一天的冷板凳,到这时才随徐怀一起回朔州,当然满肚子的意见。
潘成虎、郭君判听着殷鹏牢骚话,只是嘿嘿一笑。
王番无人可用时,曾要他们盯住徐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