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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最直接的杀父仇敌,绝非蔡铤一人。

这些年过去,蔡铤水涨船高,从军都监一步步走到枢密使的位置上,当年与蔡铤合谋的那些人,是不是也早已遍布西军及朝堂?

听徐怀这么说,柳琼儿更明白徐武碛为何拖到这一刻才将真相说出来;要不是他以为徐怀有迫切的生命危险,或许会将这段仇恨永远埋藏心里不提吧。

这残酷的真相,真是不能承受之重啊!

借尔小命一用

“这仇没法报的,”徐怀苦涩摇了摇,但随后又咬牙说道,“不过,有机会我一定会手刃蔡铤这狗贼,但我不是要去报生父亲之仇,而是要给我父亲、我娘、武碛叔、苏伯他们这些年的隐忍、牺牲一个交待!”

见徐怀始终认徐武宣才是他的父亲,柳琼儿却更能体会他的心思,从后面将他紧紧搂住,说道:“我一定会帮你诛杀蔡狗——我可是楚山夜叉狐呢。”

“旧事太远,只能暂且埋下,眼下还步步杀机,你说你是夜叉狐,你说眼下要如何破局?”徐怀问道。

“我觉得徐武碛还有一点说的没错。”柳琼儿说道。

“哪点?”徐怀今天受冲击太强烈,思绪纷杂。

柳琼儿抽丝剥茧的说道:

“郑恢并不能百分百肯定徐武富跟我们水火不融的关系,他要是将这诸多疑点看在眼底,同时对靖胜军余孽又有着极深的顾忌跟警惕,他确实有可能会认为徐武富之前的通风报信,是我们给他设的圈套!事实上,不管徐武富会不会听郑恢的话诱杀你,我们都无法判断董成、郑恢他们会怎么做——因此,我们倘若想利用这事叫他们入彀,要先让他们确信徐武富是可以信任的……”

“难,矫诏之事叫他们做贼心虚。”徐怀头痛的摇了摇头。

“矫诏之事是叫他们做贼心虚,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或许会觉得矫诏是理所当然之事,也未必会顾忌特别深?要不然蔡铤也不会等到王禀流贬唐州之后,才想到要扫除靖胜军余孽了!”柳琼儿说道,“我们倘若想将计就计,那既要令郑恢等人放下对徐武富的怀疑,叫他们配合徐武富一起设伏诱杀你,同时还要他们相信我们彻底彻尾都被蒙在鼓里,恐怕还是要你亲自出手才行……”

“难道又要我开始本色表演,借某人小命一用?”徐怀迟疑的问道。

……

……

次日午后,邓珪在巡检司公廨为知州董成的到来,再次召集乡议。

“徐爷,你可莫要叫我们为难——你这样子,我们要敢放你进去,邓郎君可是要扒了我们皮的啊?”

巡检司公廨前院通往议事堂院的中门口,四名值守武卒拦住徐怀,近乎哀求的要他解下佩刀再进大院。

“黄桥寨一战,上千贼寇围杀过来都不能叫小爷缴械,什么狗东西跑来淮源装腔作势要缴小爷的兵械。”

徐怀连刀带鞘抓在手里,左臂贯力将四名守门武卒往一旁七歪八倒的推开,怒斥道,

“你们都给我滚一旁去,小心小爷恼怒起来,将你们的鸟毛都揪个干净!这次是邓郎君求小爷过来杀贼,你们说他下令要小爷解下兵械才能进内,叫他过来跟小爷我说——小爷立马走人,谁他妈乐意伺候他谁是孙子!”

“徐怀,在董郎君面前不得放肆!”

邓珪虽然能体谅徐武江他们满腹怨恨,有心要将徐怀差遣出来闹事,但在淮源,他不能不出面制止,他从侧院月门走出来,厉声喝斥徐怀。

“唯贼畏我手中刀,我却不知这院子里有什么狗东西,还与那些狗杂碎一般,也畏我手中刀!”徐怀捧刀于怀,傲然瞥向邓珪身后、正与众人一起前往议事堂院的董成,一脸小爷我今日就是过来惹事的,你丫的奈小爷何!

董成四旬年纪,瘦脸狭目,穿着绯红官衣,眼神阴沉冷悒,居首而立,盯着徐怀打量,却没有作声。

而郑恢神色冷漠的站在扈随队伍中,却是要看徐怀这莽货是否真敢携刀闯进堂院,也想看是不是邓珪、徐武江联起手来演这出戏。

“徐武江,这莽货既然不愿解下兵械,你将他拉到一旁去,莫碍着我们的路!”邓珪见没有办法制止徐怀,冷脸要徐武江将他徐怀拖走。

“徐怀,休得再胡说八道!”徐武江、徐心庵上前来,便要将徐怀拉到一旁,让邓珪、董成等人先进堂院。

邓珪这才缓下脸色,跟董成及泌阳县尉朱通等人致歉说道:“这泼皮似的癞货,仗着自己有几分武勇,小小年纪却越发粗鄙不堪,竟然敢顶撞董郎君、朱郎君,但请念及匪乱未平,诸事还用得着这莽货,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泌阳县尉朱通等地方官员,心情是复杂而矛盾的。

他们所知道的秘辛远还没有淮源这边多,甚至还不知道郑恢、董其锋等人竟然明目张胆到直接进入虎头寨助陈子箫发展势力,还一度带着蔡府私兵亲自替贼军打前阵,但也知道这场声势浩大的匪乱幕后有蔡府人手在推波助澜。

理塘寨惨败,不仅诸多有些感情的同僚、部属死伤惨烈外,朱通他自己都差点搭进去。

是人都有泥性子,他这一刻就不想将尿嗞到董成这些人脸上去?

然而朱通他们又是软弱的。

理塘寨一战,州兵逾两千四百兵卒或杀或俘,虽说知州陈实已死,朝廷一时半会没有办法追究其他人的罪责,但不意味着这事就彻底过去了。

淮源这边以绝对耀眼的战绩,可以傲然无视董成的刁难,但朱通以及程伦英、通判顾志荟、县丞钱惟他们怎会不知董成的一封奏章,对他们的杀伤力实要比任何时刻都要猛烈得多。

什么叫新仇旧恨,朱通实际上是想都不敢想的。

董成到任后,他心里就巴望赶紧将桐柏山里这这伙强贼招安了,让整件事彻底的过去,能叫唐州尽快恢复往日的静谧祥和。

这一刻,他当然缩在后面不露头。

“我未到泌阳赴任,便听说桐柏山这头莽虎的勇名,武勇之人都有真脾气,有几分莽撞狂傲,却也正常,我还不至于跟他一般见识……”董成沉声说道,表现出他容人的气度。

“你们放开我!”徐怀将徐武江、徐心庵推开,兀自朝那几个想要解他兵甲的值守武卒骂道,“你们这几个瞎了狗眼的东西,这时可还要拦我?你们听听董郎君是怎么说的,真以为董郎君跟你们一样,都是狗东西不成!”

董成虽然来淮源之前,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要沉住气,先叫这些粗鄙武夫露出把柄来,但听这莽货左一句狗东西右一句狗杂碎,他的脸皮子还是禁不住微微抽搐起来。

“徐怀,回去喝酒,今日乡议你莫要参加了,跟你无关的事!”徐武江、徐心庵又一起上前,从左右将徐怀搀扶住,想着将他强行拖走。

看到这一幕,徐恒以为徐武江、徐心庵他们到底是畏惧了,不敢忤逆董成的威势,忍不住跳出来拱火说道:“董郎君面前,岂容你这蠢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可知董郎君今日要治你不敬罪,将你杖杀都是轻饶的,还不快谢董郎君不罪之恩!”

“不罪你娘!谁他娘敢杖杀我,你这狗东西,不怕董郎君的沟子有毒,伸出舌头硬舔,你他娘再骂我一句蠢货试试!”

徐怀浑不顾忌破口大骂,满嘴都是污言秽语,说着话,先抬脚将徐心庵踹出一跟头,侧肘顶撞如锤,重钧巨力喷涌而出,毫不留手的轰砸在徐武江的右肩上,将他硬生生撞开。

徐怀挣脱出束缚后,三步并两步,钵大的铁铸拳头抡起来,便如流星重锤朝徐恒的面门轰去,左脚趁势高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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