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外
“拾因，你看那个熊，好可爱、好大啊。”放学同路的李雨婷咋咋呼呼叫着。
她身旁人走得目不斜视，嘴里应着：“嗯嗯，真可爱。”
“喂，你都没看吧！”李雨婷眉毛竖起，对这个应付了事的回答很不满意。
秦拾因只好依言回头，只见街角那家精品店的灯火璀璨夺目，货架上的饰品物件在照灯下看起来十分精美漂亮。
然而，最吸引眼球的无疑是店内展览柜里那只一人高的巨型玩具熊，它高大的身躯成为了整个店铺的焦点所在，令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无法忽视。
这只玩具熊上身穿着件米白色棉质衬衫，熊鼻子上戴着一副塑料眼镜，黑黝黝的眼珠闪烁着圆润柔和的光芒。
熊身表面覆盖着棕色的软毛，看起来毛绒绒的手感很好，整只熊散发出一种温和可爱的气息。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把目光收回来。
“嘿嘿，我就说可爱嘛！”李雨婷边走边说道：“哎，真想买回家摆在床边。”
秦拾因闻言，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这只熊躺在他床上的模样……他甩了甩头，把奇怪的想法扔出去，说道：“想买就买吧。”
“不行啊，我爸肯定不会买这么贵的玩具给我，还占地方。”李雨婷想到父母唠叨的模样，撇了撇嘴。
像是想到什么，她又说道：“不过你可以买，你们家肯定有地方摆，而且也不用考虑价格。哎，零花钱多就是好呀！”
秦拾因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我也不是很喜欢，算了吧。”
“好吧，希望它能晚点被买走，这样我还能多看几眼。”大大咧咧的女生很快调整心情，随口说道。
几分钟后两人在分岔路告别，各回各家。
秦拾因一个人走在剩下的回家路上，情绪莫名有点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冰激凌的事情，程封穹虽然对他照顾关心依旧，但最近两人对话似乎少了些。
他略微郁闷地踢开脚下的小石子。
往常那个人没事就会凑过来，询问各种点滴小事——今天心情怎么样、学了什么新知识，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也会分享工作时遇到好玩的人和事情，像是个操心又多事的家长。
秦拾因在心情好的时候会回应几句，但大多数时间都当作耳边风，不予理会。程封穹并不介意，他总能沉浸在这个过程，温和的声音滔滔不绝地在耳边响起。
但最近他回家的时间大幅减少，偶尔有个空闲，不是做饭就是睡觉，两人一天都见不了几面，更不用提说话。
难道还在生气？可是自己每天多洗的三个桃子都被吃掉了啊……
踢了一路石子，秦拾因终于回到家，厨房里的饭菜香随风飘向门口，看来某人今天没上晚班。
这次秦拾因没立刻钻回卧室，书包都不放就往厨房门边一杵，也不说话，跟个监工似的。
一条鲤鱼刚下锅，油烟机的抽风声和锅内翻腾的“呲啦”声盖过了程封穹身后的动静，他正做着红烧鲤鱼。听说鱼肉更有营养，他特意去菜市场挑了条大的给秦拾因做。
炒锅前的男人腰际围着条素色围裙，拿着锅铲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娴熟又从容地烹饪着各色食材，缭绕的油烟难掩那份从内而外的认真与专注。
秦拾因从来没看过这个人做饭，此刻意外地觉得……还有点顺眼。
程封穹单手握着炒锅，把做好的红烧鱼盛到盘子里，一转身就看到门边的白衣少年正盯着自己，眼神放空。
“因因？”他端着鱼唤了一声。
秦拾因回过神来，连忙掩饰地说道：“你做的好慢，我饿了。”
“爸爸马上就做好了，因因先出去。”
程封穹怕盘子蹭脏他的衣服，绕过人去了客厅，但在秦拾因看来又是一副回避自己的样子。
两人收拾完，在桌边坐好开吃。除了红烧鱼，程封穹还做了杏鲍菇炒肉和清炒莴笋，都是合胃口的家常小菜。
秦拾因今天吃得很慢，好像在等待什么，两人间的气氛始终很沉默。他装作不经意地瞄了眼身旁的人，对方也安静地吃着饭，脸上显出点乌青色，表情平淡。
“那个，也不用天天做晚饭，吃前一天的剩菜剩饭也行，反正味道都差不多。”秦拾因语气生硬地劝道。
程封穹怕秦拾因不够吃，做的饭菜量很大，吃不完的剩饭就第二天带到工厂自己吃，确保他总能吃到新鲜的。
那双夹着鱼肉的筷子停了一下，上方传来声音：“爸爸做的饭都是剩菜味吗？难怪因因不喜欢吃。”
“啊？不、我不是……”秦拾因卡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自己明明是好意，为什么话说出来就怎么奇怪。他有点懊恼地往嘴里塞着米饭，没有注意到程封穹眼里的笑意。
这股恼意直到站在花洒水流下才被冲刷得无影无踪，秦拾深深地呼了口气，在浴室的空气中凝结成一片微细的水雾。
即便正值盛夏，一场热水澡还是能带来充分的舒适与放松，仿佛能将一天的疲惫与沉重全都洗净，留下一片宁静。
他按压了下沐浴液，柠檬的清香充斥着小小的淋浴间，香气扑鼻。说起来，程封穹身上的青松气息到底是哪来的，秦拾因思维发散开来。
之前以为是洗衣粉的味道，但两人的衣服现在都是程封穹洗的，自己并没有闻到类似的味道。沐浴液是柠檬味的，其他洗漱用品也不符合，想想还有点奇妙。
他边想着，边关掉热水，拉开浴帘走了出来。洗漱台前有块半身镜，此刻被水雾熏得朦朦胧胧。
虽然镜面不算清晰，但能看出里面少年的身材纤细而修长，骨骼轻巧，线条优雅。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白皙，细腻如瓷，因热水浇洒而泛起氤氲的粉红。
“是不是胖了点？”
秦拾因捏了捏小肚子，指尖揪起一点软肉。一定是最近被喂得太多了，他都说了不用吃那么多。
对镜观察完自己，秦拾因转身去拿毛巾擦水。墙壁的架子上高低挂着两条毛巾，他的是印着绵羊的橙色毛巾，程封穹的则是惯用的纯白色。
鬼使神差地，抓着绵羊毛巾的手指松了开来，秦拾因又踮脚去够高处的那条。上面会不会也有一点青松的味道，他忽然突发奇想。
然而就在手指触碰到毛巾的一刹那，卫生间的门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因因，爸爸的眼镜是不是在里面。”
秦拾因下意识地慌忙收回手，脚下的拖鞋因为沾了水，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猛地一滑，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光滑的瓷砖地面上。
门外正等着回复的程封穹听见巨大的磕碰声，连忙开门进来。
只见一丝不挂的秦拾因身体侧躺，面朝地面，四肢抵着洗漱台和置物架的底座边。一只拖鞋正滑稽地套在小腿肚上，右手还紧紧攥着自己的毛巾。
“摔到哪了？是不是很疼？让爸爸看看。”程封穹满脸担忧，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
秦拾因借着力道缓缓翻身坐起来。胳膊和小腿磕碰到的地方破了皮，正逐渐渗出血色。他表情有点呆滞，像是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因因别怕，没事儿了。”程封穹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听到声音，秦拾因迟钝地转过头去，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光溜溜地摔得四仰八叉。伤口处的疼痛感忽然袭来，但更多是气愤和羞耻的情绪。
他一双圆眼瞬间蓄满了泪水，随后啪嗒啪嗒地一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