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交易
秦拾因在训斥声中缓缓醒来，但双眼仍感沉重，难以完全睁开。
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责备地说道：“你连他营养不良都不知道吗？一点都不关心孩子，现在真就什么人都能做父母。”
“是我疏忽了，之后一定会更加关注他的健康情况的。”另一个声音温和而诚恳地回应道。
“知道就好，等会儿你赶紧下楼去缴费，拿了药回来，我再教你怎么给他吃。”好像护士在叮嘱什么。
“好的，麻烦您了。”
是爸爸在说话吗？秦拾因闭着眼睛想着。
上次见到他还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爸爸最近除了工作就是陪伴弟弟，似乎很少有时间顾及自己。虽然今天倒霉地进了医院，但也能让爸爸多陪陪自己了。
“爸爸。”他用沙哑的嗓音呼唤着，声音因为身体不适而显得吃力。
“……因因，喝点水，爸爸下去拿药。”一个不锈钢保温杯盖递到手边，水温恰到好处，不冷不热。
他乖巧地接过杯子，低头喝着水。病房里只剩下护士和隔壁床的小女孩，安静而温馨。
门口的护士一改先前的严肃，温柔地走到他身边，轻声细语地问道：“告诉姐姐，平时都吃些什么饭呢？”
知道自己闯了祸，他乖乖回道：“中午在食堂吃套餐，晚上就买点饭团、手抓饼之类的……”
护士姐姐心疼地摸了摸他脑袋，温柔地说：“这可不行哦，你正是发育的时期，要多喝点牛奶，还有鸡蛋、蔬菜和肉都要吃，不能挑食。姐姐一会儿会和你爸爸谈谈，让他平时多关心关心你的饮食。”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突然推门而入，门板在墙上“咣”的一声撞击后猛地反弹回来。他双眉紧锁，目光在病房内迅速扫过，最终定格在秦拾因的身上，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
“怎么回事？学校的保安给我打电话，说你受伤了。我不是让你早点回家的吗？”男人质问道。
秦拾因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低声回答：“爸爸，对不起，我……”
“先生，这里是病房，请您保持安静。”护士见状，脸色一沉，立刻出声制止道。
这时，门板再次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穿白衬衫、灰色长裤的陌生男人走了进来。手上拎着几个满满的塑料袋，显然是刚刚从外面买回来的。
他细心关好门，转过身问道：“因因，爸爸拿了药回来，还买了点面包，你饿了吧。”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病房鸦雀无声，连隔壁一直闹腾的小孩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吭声了。
“你谁啊？”护士对西装男人问道。
“你谁？”后者对另一个男人皱眉提问。
“我……我只是学校附近摆摊的路人，刚好路过看到孩子被欺负，就帮忙把他送到医院来了。”程封穹对男人的态度毫不在意，礼貌地解释着。
就在此时，那扇惨遭摧残的门板再次被推开，两名身着制服的执勤人员走了进来。
他们目光犀利地扫视了一圈病房内的人员，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突然，那位面容年长点的专员眼睛一亮，他熟稔地上前拍了拍程封穹的肩膀，似乎认出了他。
“老程，之前听说你找到儿子了，就是躺着的这个小孩吧。嘿，和照片里一样俊。”
程封穹：“……”
————
原来两位执勤人员是来找当事人协助案件笔录的。其中那位张警官与程封穹早已相识，两人的关系颇为熟络。
在笔录室中，对秦拾因施暴的那个人已经清醒过来，此刻正戴着一头纱布，垂头丧气地坐着。
程封穹目光扫向他时忽然流露出异常狠厉的神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那混混感受到了这股凌厉的气势，下意识地畏缩地退后一步。然而，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未引起在场人员的注意。
程封穹很快配合着完成了今晚的案件笔录。记录结束后，已是凌晨时分。
得知那个施暴者会因恶意殴打未成年人而被拘留几日，程封穹只算勉强满意。
既然受害者的监护人同意接受经济补偿，他作为路人也没有什么插手的权利。
“喂，你等等。”
闻声回头，只见秦拾因的父亲——秦厘，正向他走来。
“听张警官说，你是秦拾因的生父？”秦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和警惕。
在病房时，秦厘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奇怪，于是找到知情的执勤人员询问，这才得知了程封穹的真实身份。他精明地打量着对方，像是在评估一个潜在的交易对手。
“是的。”事已至此，程封穹心知瞒不住，索性坦然承认了。
他怕秦厘与孩子心生芥蒂，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不会认他，你们可以放心。”
“呵，说得轻巧，既然不想认，为什么跟踪我儿子，别说今天你碰巧路过。”
“之前我听说学校附近不太安全，所以最近没事会在那边走走。”程封穹垂下眼睫，他也有点私心，想看看孩子过得好不好。
“别装了，你敢摸着良心说，不想认儿子？”秦厘嘲讽说道。
“想不代表会做。”程封穹面色淡淡。
“呵呵，给你个机会。六十万，就可以领走他。”秦厘也不多废话，道明来意。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可是他十几年的父亲。”
程封穹意外至极，完全没有料到秦厘会突然提出交易。他只是简单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态度，但秦厘的反应却出乎预料，让情况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所以这个价格便宜你了，我们养了这么多年没少投资，你知道买的时候多贵吗？要不是我现在有儿子要养，也轮不到你买。”
秦厘当初决定购买孩子，只是因为妻子结婚一年后肚子都毫无动静。焦急之下，他通过一些关系购买了一个男孩，也就是秦拾因。然而秦拾因的身体状况并不理想，存在一些健康问题。
好在两年后，秦厘有了自己的孩子，秦拾因的存在也随之变得可有可无。但家里有点小钱，当个宠物养养也不是不行。
“你在侮辱因因，他不是商品，需要被尊敬和珍视。”程封穹憋着火气，维持冷静的语气说道。
“我没工夫和你闲扯，你不要有的是人要。”秦厘讨价还价的样子十分势利，不愧是公司的金牌销售。
秦厘对程封穹铁青的脸色和捏紧的拳头完全视若无睹，他瞥了一眼对方的衣着打扮和气质，加上之前打听到的信息，这个人明显无权无势。
他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穷酸男人，一把年纪了既没钱又没权，只剩下那点可怜的自尊。
“没事儿，你还可以考虑一阵儿，不过我耐心不多。”
秦厘抬手看看金表，又说道：“这个点，你儿子应该还在医院。你无聊的话可以去培养下感情，反正谁对他好，他就傻开心。我儿子还在等我，先走一步。”
秦厘也不装人了，把养了十六年的孩子说得像猫猫狗狗一样，恨不得拿了钱立刻打包送走。
他将自己的名片随意塞进程封穹的衬衫兜里，留下了一串刺耳的车尾气，然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