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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节

 

可以说,新政并没有坏了他的利益,那么新政的好坏……至少对于蜀王而言,他的态度应该是公平的。

即便是受了读书人的影响,可这读书人……不也讲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吗?

于是张安世对朱棣劝道:“陛下,人的观念,是可以改变的,当初……臣的许多属官,不也改变了吗?还有陛下,陛下难道当初,当真毫无余虑地支持新政吗?不也是因为……这法子有效,为了江山社稷,这才极力支持吗?”

张安世气定神闲地继续道:“蜀王殿下入京……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了,陛下正好可以好好地与他叙一叙兄弟之情,其他的事,就交给臣好了。”

朱棣看了他一眼,沉吟良久,终于还是掩住了身上的杀气,终于有了决定,道:“那朕就听你这一言,不过……你要清楚……一旦让他入京,惹出了是非,那朕……”

朱棣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意思已经很明白。

对他而言,这涉及到的面子问题,他这靖难出身的皇帝,可还是要脸的。

张安世则是笑道:“陛下,臣这儿……有一个好东西给陛下看。”

这话题转折得有点突然,朱棣长长地吐了口气,脸上总算也缓和了一点,便道:“什么东西,取来朕看看。”

于是张安世手一伸,从袖里取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奏疏。

一旁伺候的宦官,连忙将奏疏送到了朱棣的面前。

朱棣定睛一看,奏疏层层叠叠地展开,随即……一个个图标显露他的面前。

“这……”

朱棣这一次,居然看得懂。

因为实在太直观了。

他本来心情有点糟,整个人都带着几分阴沉。

可他细细地看下去,那阴沉的眼里,猛地放亮。

他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忍不住带着惊喜道:“太平府的商税,竟长了数倍?”

张安世中气十足地道:“正是,更是应天府的三十倍。”

朱棣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朕看到了,真是教人难以置信啊,竟是这么多的银子……”

帝心难测

两百多万两……商税……

这个数目,是朱棣无法想象的。

在天下人眼里,朱棣是一个“好大喜功”的皇帝。

正因为他的“好大喜功”,自然浪费了无数的钱财。

他一次次的北征,又一次次的下西洋,并且发动了对安南的战争。

因而,被无数大臣劝谏,除了那在户部每日愁白了头发的夏原吉,自然还有就当初差点没把朱棣气死的李时勉这样的大臣,认为朱棣做的这些事,空虚了国库,耗费了民力。

民力有没有耗费张安世不知道,可是空虚了国库……这真冤枉了朱棣。

以明朝的税收能力,实际的情况是,虽然朱棣干了不少事,可实际上……就算不干这些事,每年的岁入,也可以说是穷的叮当响。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在于商税几乎难以征收,或者说……压根就没征收。

这也算是一个神奇的事,天下最富有的两个群体,一个是士绅一个是商贾,居然都不需缴税,前者倒也罢了,可后者你说商人们没有缴税,其实也是冤枉了他们,实际上,他们受的盘剥绝对不小,只是这些盘剥,和朝廷的国库没有关系罢了。

看着这个数目,朱棣道:“都说要休养生息,入他娘的,怎么……就都一个个这样有钱,两百多万两,往年银税,整个天下一年也才得这么多,这还囊括了官盐和铁的银子,现在区区一府就可以做到了。”

张安世笑吟吟的道:“为了鼓励经商,其实臣将这商税定的已是非常低了,多了也不好要,商人们都称颂臣仁慈,说像臣这样的善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胡说。”朱棣笑了:“你拿走了人家两百多万两,还指着人家念你的好?”

“陛下,商贾们若是盈利,其实不在乎缴纳一点税务,他们害怕的是不确定性……”

“嗯?”

张安世当然清楚,没有人喜欢缴税的,之所以这样说,其实不过是这个时代的商贾,有更可怕的事,使他们宁愿老实本分的缴纳税赋而已。

张安世道:“臣让人调查过,就说在栖霞,有一商贾,原是一个货郎,后来渐渐有了一些资本,于是贩卖丝绸,他说从前做这丝绸买卖,就是在赌命,从产地进货,本身就有风险,一怕山贼,二怕官,这山贼见你有银子,便可能杀人越货,而你押着丝绸一路过各处口岸和关隘,但凡被官吏们盯上,或是本地的某些地头蛇,便不免要栽赃你罪名,为了平安,你就不得不想尽办法塞银子,没一日不是惶恐不安,所以……表面上,官府没有从他身上征来税赋,可实际上,为了应付官和贼,他的花销,至少是现在的倍,更别提,不知什么时候惹上官司,亦或者……被山贼所害了。”

张安世继续道:“可太平府这边,就立下了规矩,只要缴税,官府这边尽力打击盗匪,除此之外,尽力提供便利,不敢说这官商没有勾结之可能,可这其中的盘剥却是减去了七八成,这商贾反而觉得买卖比从前好做了十倍百倍。现在太平府……各色的作坊,还有许多的铺面,都是这样催生出来的。”

朱棣似乎也抓住了其中的核心:“你的意思是……商贾们……其实该出的银子也都出了,而且还出了不少,只不过……这些银子……落在了别人的口袋里。”

张安世尴尬一笑:“臣没说,臣只是打了个比方。”

朱棣从鼻里冷哼了一声:“难怪这上上下下,都在阻挠新政,一个个,如丧考妣,还个个振振有词,呵……”

张安世便道:“陛下,算了,不必计较,难道还能宰了他们。”

张安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直接让朱棣勃然大怒:“朕宰了他们就如何?”

张安世便干笑:“嘿嘿……算了,算了,宰了一个,新来的不也还是如此……不将这土壤铲干净,那也只是徒劳无功,臣以为……这事……还是算了吧。”

朱棣咬牙切齿,后槽牙都要咬碎了:“那就一并铲除。入他娘,商人和百姓叫苦连天,银子都给压榨走了,没一文钱到朕这儿来。这到底是谁家天下?”

张安世不语。

“嗯?”朱棣本以为张安世会顺着张安世的话说一句自然是陛下的天下。

可张安世面露难色,让朱棣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不得不说,沉默,有时候带给人的伤害是极大的。

朱棣道:“莫非你的意思是说……这非我大明江山?”

“臣没有这样说。”

朱棣道:“有什么话,但言无妨。”

张安世尴尬道:“陛下,差不多得了,这事不能深究。”

朱棣大怒:“朕看你话里有话。”

张安世咳嗽一声:“臣万死之罪。”

朱棣一时气结,不过毕竟没办法对张安世发泄怒火,只好低头,继续看这奏疏,道:“你这格子,倒是显得有趣。”

张安世道:“是啊,臣现在是右都督,管理的府县多了,为了选拔人才,也为了各府的治理,打算引用这表格,作为绩效的手段,陛下你看,将来这表格,会有各府县的税赋对比,除此之外……还有年增长,对了,这儿……这是入学学员的统计,这也在绩效之列。这里呢,就是这张表,是各县的规模以上生铁、丝绸、布匹产量。等将来呢,臣打算再细化,要统计出医馆、大夫的数目,以及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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