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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什么也没说,只是每日看书。”

“看什么?”

“《春秋》居多。”

“入他娘,看《春秋》的就没几个好东西。”

纪纲:“……”

朱棣突而转身,踱了几步,若有所思地道:“那个人……可有眉目?”

纪纲心里哆嗦了一下,他很清楚,陛下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这是极敏感的事。

纪纲垂首道:“陛下……臣已在打探了。”

“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有一个消息。”

朱棣道:“噢?”

“有人刺探到,他在当时……逃出宫中之后,一路跑到了海边,通过了一艘海船,逃遁到了海外。”

“海外?”朱棣眉头皱得越深,他显然不希望是这个结果。

“可以确信吗?”

纪纲迟疑了一下:“臣不敢打包票。”

可顿了顿,纪纲又道:“不过臣和寻访这人的人手,都是卫中一等一的好手,捕风捉影,刺探消息,可谓信手拈来,这个消息……十有七八是真的。”

朱棣背着手,绷着脸,来回踱步,陷入沉思。

“若是遁逃出海,只怕朕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了,是吗?”

纪纲想了想道:“其实……还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已死了。”

朱棣只抿着唇看着他。

纪纲小心翼翼地道:“以臣的预计,若是他还活着,那便是出海了,若是没有出海,那么极有可能死在某个角落了。”

朱棣顿了一下,才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纪纲听罢,抖擞精神:“喏。”

朱棣坐下,突而询问纪纲:“汉王近来如何?”

纪纲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因为陛下是没有授权过锦衣卫刺探汉王的。

有一些人……锦衣卫根本没有资格打探,比如太子,比如汉王。

这也是为何,张安世灯下黑的原因。

因为锦衣卫贸然打探太子或者是汉王,甚至是他们的亲眷,都会被认为是牵涉进了储位之争,这对于纪纲而来,是极危险的事。

他很清楚,这些事绝不会被容许。

一旦被陛下得知,就是找死。

可现在,陛下突然问起了汉王……

这令纪纲不得不去想,莫非……是希望以后锦衣卫对汉王“多加关注”?

若是如此的话,是否可以认为,陛下对于汉王已失望到了产生警惕的地步?

纪纲低着头,他心知自己的任何一个回答,都可能会让陛下产生不同的猜想:“臣不知。”

朱棣抬手拿起茶盏,呷了口茶,才轻描淡写地道:“锦衣卫捕风捉影,刺探海内事,岂可一问三不知?下次,不可再如此了。”

纪纲惊疑不定,可面上依旧是神情毫无波澜的样子,抱手道:“喏。”

朱棣才淡道:“下去吧。”

纪纲悄无声息地退下。

等纪纲出去,亦失哈才又给朱棣斟了一盏热茶来。

朱棣若有所思,陷入了沉默。

亦失哈便蹑手蹑脚地站在一边,没有发出生息。

“去了海外……海外……海外……”

朱棣连说几个海外,一副遗憾的样子。

随即,他叹了口气,便无言了。

……

朱勇几个,去的快,回来得更快。

他们一路几乎都是快马,马换人不换。

好在这和尚很配合,可自行骑马,没有带来负担,所以一路疾驰,到了傍晚时分,终于回到了京城。

一到了京城,三个人则开始傻了眼。

过了金川门,朱勇便将张軏拉到了一边,道:“二弟,锦囊里只说到了回京,没说接下来怎么办呀。”

张軏也为难了,禁不住道:“哎呀,大哥失算啦。”

“屁话。”朱勇道:“大哥怎么会失算,一定是大哥觉得俺们肯定能料理好此事,又或者是在考验咱们兄弟,这才故意留了一个悬念!”

“这可糟了,大哥此前在锦囊里交代啦,说这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可咱们总不能这个时候贸然冲进宫里去吧,那宫里怎么会放咱们几个大剌剌地进去。”

张軏托着下巴,此时大脑高速运转起来,他眯着眼睛,道:“要不这样吧,我们不能对外人说,可是你爹总能说吧,你爹成国公一向老奸巨猾,俺觉得他有办法。”

朱勇一听,顿时就怒了,骂道:“你爹才老奸巨猾呢,俺爹蠢得跟笨驴一样,怎么老奸巨猾了。”

张軏一听,便道:“俺兄长这样说的呀,丘松他爹也这样说的,四弟,你来评评理。”

丘松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包袱,呆若木鸡的站着,一言不发。

朱勇只好道:“先别吵吵,到时候找大哥评评理便是了,不管怎么说,先办正经事要紧,俺思来想去,还是先去找俺爹吧。”

商议定了,一行人便押着和尚到成国公府。

成国公朱能这些日子很高兴,虽然自己的儿子跑了,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

在他看来,老子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去大漠里打鞑子了,这狗儿子出去爱干啥干啥,省得在家吃闲饭,看着生气。

可兄弟船业带来的收益,却让他乐开了花,每日搁在书房里,这军中的大将,现在成日和一堆堆的账目打交道,痛并快乐着。

等到门子匆匆而来,道:“老爷,老爷,少爷回来啦。”

“别吵吵,回来就回来,老子算账呢。”朱能不耐烦地道,头也不抬一下地继续盯着兄弟船业新送来的账目。

却听门子又道:“少爷还带着几个人来,淇国公和荣国公的公子也在。”

朱能总算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账簿上移开了,骂骂咧咧道:“我真倒霉,生了一个狗儿子,他还尽交一些狐朋狗友,全要坏在他们手里,我造的什么孽。”

一面骂,一面到了中堂。

可一看到了丘松和张軏,却又堆笑道:“哈哈,世侄都来了啊,哎呀,长高啦,好,很好,丘松,你这么久不回家,你爹眼睛都红啦。还有张軏,你咋就这么不省心,你兄长四处打探你。”

三人见礼。

朱能抬头,看到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和尚,便笑着道:“咋还有一个和尚来,哎……”

他低声咕哝:“这不是晦气嘛,俺家才刚交好运,要发大财……”

“爹。”朱勇讪笑道:“俺们来寻你,是来问问你,看看有什么建言的,这和尚身份不一般。”

朱能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要罗嗦。”

朱勇压低声音道:“他是建文皇帝……”

朱能一听,眼珠子都直了,而后拎起了朱勇,反手对他屁股就是一巴掌,边道:“可不能胡说,你这浑小子,什么话都敢说。还建文,这建文藏匿了两年,多少人都找不到,就凭你们几个……”

朱勇被打得哇哇叫,觉得丢了面子,便怒道:“不疼,爹,你没饱饭嘛?有本事再用点力。”

张軏在旁是看得瑟瑟发抖。

丘松吸了吸鼻子,下意识地开始寻自己背着的包袱。

朱勇猛地想起什么,随即从自己的怀里抖出一件袈裟来:“你瞧这个,你瞧这个。”

朱能于是低头,似乎也察觉到了袈裟的古怪,便忙放下朱勇,捡起袈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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