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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张安世也不是吹牛,大明的百姓其实还算是淳朴的,没有见过世面,而他两世为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法币,什么津巴布韦,又或者是魏玛德国时期的马克,哪一个没见过?

朱棣听罢,忍不住大笑:“你一小儿,也敢信口雌黄,妄议国家大事。”

他面露不善,可随即却又笑了,如果说方才只是面露讥讽,可现在的笑,却更多了几分揶揄。

朱棣摇摇头,心里想,朕与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在此胡缠什么。

于是大手一挥:“走吧。”

张安世顿时健步如飞,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他心里不由得嘀咕,这人是谁,脾气不小。

好在张安世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心里惦记着是不是该赶紧将张家的一些宝钞兑换成银子,不过很快却又释然了。

一方面其实他并不富裕,东宫虽然隔三岔五都有赏赐,可毕竟现在自己的姐夫还没有当家作主,赏赐有限的很。

另一方面,他是太子的小舅子,皇帝这时下诏严禁银钱交易,他却率先兑换大量的银钱,这不是坑自己的姐夫吗?

要把持住自己啊。

千万别将姐夫坑了。

……

此时,朱棣跨步进了张軏的卧房。

张軏正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疼啊,疼啊,腰都断了。”

朱棣皱眉,箭步上前,一掀被子:“打的不是屁股上吗?何况用鞭子抽打,怎么会断了腰?”

只见张軏脑袋一歪,好像昏厥过去了。

站在一旁的张辅,本是冷着的脸,此时多了几分怒容,道:“陛下在此,你还要胡闹吗?”

张軏没反应。

朱棣压压手,示意张辅道:“别吓着他。”

这个时候的张辅,也正还年轻,脸上却总显得严肃,比同龄人更令人感到沉稳。

他本在五军都督府当值,听说自己的兄弟又惹了祸,连忙赶了回来,此时陛下又摆驾来此,行礼道:“陛下,愚弟无状,恳请陛下……”

朱棣吁了口气道:“他不听管教,朕已惩罚了他,好啦,你也别吓着他了。”

张辅冷肃的脸上难得的多了一点平日难见的沮丧,道:“是,不过……臣这兄弟,从前倒也还好,可自从和张安世、朱能他们厮混一起之后……”

朱棣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地道:“先让御医看看伤势。”

此时,几个随来的御医便开始忙碌起来。

朱棣背着手,在这卧房里闲走几步,目光落在了床榻边几子上的一个瓷瓶上:“此乃何物?”

张家的仆人其实早已吓得一个个魂不附体了,都不敢抬头,只有张軏的长随期期艾艾地道:“这……这是少爷的朋友送来的药。”

朱棣颔首,突而道:“他那朋友,可叫郭得甘?朕方才见他爬墙出去。”

仆从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这时医学奇迹发生了,本是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张軏猝然惊起,立即抢答道:“对,叫郭得甘。”

张軏是讲义气的,他不能出卖大哥,傻子都看得出来,能翻墙,还不肯自报家门的家伙,非大哥莫属了,大哥就是这样,做事从来不肯留名。

神药

朱棣听罢,斜了张軏一眼。

奇迹又发生了,张軏就好像瞬间被人掐断了脖子的鸡,啪的一下脑袋耷拉下去。

即便是张辅这般沉稳的人,在旁也气得脸色略显发青。

张家也算是满门的英杰,不说张玉,就说张辅,年纪轻轻便开始崭露头角,谁料家里出了张軏这么个憨货,实在有辱家门。

朱棣只感到好气又好笑,检视过张軏的病情,却也无话,当日回宫。

只是对于张軏的病情,朱棣依旧关注。

谁料过了几日,情况却变得糟糕起来。

原本只是皮肉伤,不过近几日天气炎热,朱棣传召太医询问病情,太医却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朱棣察觉有些不对,是以厉声道:“有话直言无妨。”

这太医跪伏得更低,战战兢兢地道:“陛……陛下,张公子的病情似有恶化的迹象,臣见其患处……肿疡已生……只恐……只恐……”

所谓的肿疡,其实就是伤口发炎了,而且因为外伤比较严重,再加上天气炎热,伤口的炎症久治不愈的话,若是不能立即消炎,在这个时代,就可能危及生命了。

一听到肿疡二字,朱棣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显然是知道肿疡二字的分量的,毕竟是行伍出身的皇帝,当初靖难,不知道多少将士,往往就死在因刀伤导致的肿疡上头。

而让朱棣最记忆犹新的,莫过于朱棣的岳父徐达。

徐达一代名将,便是因为身发毒疮而死,而这所谓的毒疮和背疽,其实就是肿疡。

市井传闻,说是徐达生了毒疮和背疽,朱元璋命人赐下烧鹅,烧鹅是发物,因而将徐达害死。

当然……这是无稽之谈,且不说生了这玩意和吃烧鹅便导致病情恶化没有丝毫关联,最重要的是……背疽和毒疮亦或者肿疡,在这个时代的死亡率本就不低。

而且当时的徐达驻守北平,朱元璋却在南京城,从南京送烧鹅到北平去……

朱棣冷冷地看着御医:“太医院可有对症良药?”

这太医也不傻,像这样的病,本就是完全凭借运气,说穿了,就看张軏自己能不能熬过去,这个时候若是打包票,到时出了意外,这不是找死吗?

这太医期期艾艾地道:“臣……臣只怕毒疮入体……到时便神仙也难救了。”

朱棣勃然大怒:“朕要尔等有何用?”

太医直接吓得魂不附体。

其实这天下并不是没有真正的良医。

不过大明宫廷的御医生们的水平却是良莠不齐。

这也怪不得别人,完全是因为太祖高皇帝整出来的一套机制出了问题,比如太医院的太医们……大多是世袭的。

没错……他是世袭。

眼前这个太医,之所以能成为太医,从而进入宫廷成为御医,是因为他爹就是御医。

一般的病,他倒是能处理,可遇到复杂一些的,就可能只能抓瞎了。

不过御医毕竟是御医,御医是有家学渊源的,他们可能治病不厉害,但是如何规避风险,却是耳熟能详。

有的御医可能技能点点在治病在,可这样的御医在宫廷之中未必长久。

而真正能长寿的御医,往往技能都点在了怎么撇清关系上。

“陛下,张公子遭受酷刑,创口实在太大,何况他毕竟年幼,身子羸弱,如今毒疮迸发,臣不敢说是不治之症,只是这生死却全要看天数了。”

上半句是告诉朱棣,那些行刑的人下手太重了,都怪这些人下如此狠手。

下半句则是直接说,这是老天爷的事,是生是死,全看老天爷的心情。

朱棣深吸一口气,竟是默然,良久之后,才道:“全力救治。”

“喏。”御医如蒙大赦,自是匆匆告退。

……

张安世躲在张家的外头,直到张家的中门张开,紧接着那五军都督府都指挥同知张辅带着几个亲兵骑着马离了家,他才像箭一般冲出去,嗖的一下钻进了张府。

在入府的过程中,张安世居然发现自己的观察能力惊人,张家的院墙,哪一处高,哪一处矮,哪一个地方适合攀爬,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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