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_微不足道的光芒
「我知道。」姜炎溪掐灭手机萤幕,走到队长身边,声音很低,「我不会的。」
大漠里快要渴si的旅人好不容易嚐了一口清酿,虽然续了命,然而再也喝不到时,痛苦也是加倍放大,变成另一种旷日费时的漫长折磨。
孟冰雨现在终於懂得网路上那句早已变成老梗的话──得到後又失去,或许b不曾得到还要加倍痛苦。
姜炎溪的香水味道厚重浓烈,y魂不散徘徊在房里,害她想忘都忘不掉。还有握住她手腕的热度,和他的艺名一样强悍又炙热,蛮不讲理地烙进她的身t记忆。
孟冰雨颓废地蜷在房间角落,有两道声音在脑海里各执一词。
善良的天使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对方已经回去韩国,离开前又听她说了那些难听话,肯定不会再联系她了。
自私的恶魔则是告诉她,她心底不敢承认的期盼早已不受控地滋长,如果错过现在,就再也无法连结上彼此了。
姜炎溪留在画上面的鼓励给恶魔添了一把火,烧尽她的自制,让她用感谢他的礼物当作开场白的藉口,久违地点开聊天室。
发完那句祝福的话已用尽孟冰雨的力气,一传出去她就连忙关闭画面,把手机远远扔开。扔完才想起她没关静音,又爬回去捡,讯息的提示音突然就响了。
孟冰雨做了好几次深呼x1才把手机打开。
来自姜炎溪的讯息出现在萤幕上,和她的一样简洁,「到韩国落地再和你说。」
……看样子是打算聊下去了。她原本微微激动的心情又瞬间低落下去,甚至开始後悔传讯息了。
公务以外,孟冰雨最怕和人传讯息。要怎麽传可以把话说得周全、要一来一往到什麽时候才能停下、对方会不会觉得烦等等杂七杂八的问题,在她发送讯息前可以在她脑里转个十圈,和越在乎的人传讯息,花费的心力越重。
以前她偶然和冯千羽聊到这个小小烦恼时,冯千羽说她就是想太多,敏感不只会伤己,还会把身边的人越推越远。
面对姜炎溪,孟冰雨全身的小心翼翼再次被调动,怕他生气、怕他远离,既要把对方远远推开,偏偏又怕推得太重伤到他。
孟冰雨难得上班不在状态,冯千羽打量她好几眼,终於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挥一挥,「小姐,魂魄归来。奇蹟都回韩国了,我们也要好好赚钱才能去看下一场演唱会啊。」
「我又没有怎麽样。」孟冰雨一顿,若无其事地把话题牵引到工作上。
上周的活动成效出乎意料地好,媒t曝光次数很快超过当初承诺客户的目标数字,以一个新进人员的表现来说几乎无可挑剔,不过仍然有人不高兴。
前辈将文件夹摔在她桌上的声音虽然不至於大到夸张,但也不是寻常的力道。
孟冰雨抬起头,前辈脸上那抹y冷优雅、笑意未达眼底的笑容,让她想起昨天刚打电话给她的nv孩。
「主管说之後我的这位客户就交给你主责了,这些是过往我们来往的活动资料和他们今年剩下的专案预算表。恭喜你啊,孟冰雨。」
冯千羽没有心机,在一旁用力鼓掌。
孟冰雨拾起文件夹,b自己对视那双不怀好意的寒凉眼瞳,「谢谢前辈教了我很多。」
「举手之劳而已。」前辈一甩长发,慢悠悠走开,「希望你能做得长久啊。」
冯千羽在她身後做个鬼脸,确认人已走远後,小声道:「别理她,她只是嫉妒。」
孟冰雨笑一笑,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麽值得被嫉妒的地方,可冯千羽老是说,被人嫉妒等於收到另类的称赞,值得骄傲。
然而她好希望自己可以放下对别人的嫉妒,b如,嫉妒可以那麽靠近姜炎溪的孙霏霏……
回家梳洗完後,孟冰雨靠在床头边,悄无声息用ig的小帐点开孙霏霏的公开帐号。
十来万追踪的网红帐号里的se调是如人一样轻盈梦幻的粉紫,每张照片se泽都饱满甜美。最新一组照片里,孙霏霏在演唱会後台挽着姜炎溪的手对镜头bai心,两人单独的合照被放到一众艺校同学合照的最前面……她很少看到姜炎溪那样开怀的表情。
姜炎溪并没有像他承诺的那样,飞机落地後就传讯息来,直到周一都快要结束,手机仍一片安静。
孟冰雨遏止不住自己翻飞的想像,也许姜炎溪只是太忙忘了回讯息,这很正常,她不该为这点琐碎至极的小事,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但这样故作平稳的思绪,在她看见奇蹟的ig直播後,又面临严峻挑战。
现在似乎是练舞的中场休息,活泼的主唱蹦蹦跳跳把镜头轮流对准其他队友。孟冰雨看见姜炎溪靠在沙发上用手机打字,神情专注,漆黑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他明明在用手机,却连回她回讯息的时间都没有。
姜炎溪猛然抬眼直面镜头,微微挑起单边眉,从孟冰雨的视角来看,就像突然对上她的眼一样。
她迅速退出直播介面,心跳乱腾腾的,思绪交杂无边,忍不住唾弃自己。她当面把话说得那麽绝,结果还是这麽在意对方有没有回讯息这种j毛蒜皮的小事。
心乱归乱,基於一个频道管理者的责任心,孟冰雨还是重新点开直播,用力伸了个懒腰,泡了杯咖啡准备熬夜翻译剪片。
电脑上剪辑软t里密密麻麻的画面和声音轨道孟冰雨已经无b熟悉,她熟练地拉动滑鼠,突然有些恍惚。
她的韩文和剪辑影片的技能都是高三那一年开始学的,也是同一年她喜欢上茉莉。因为没钱上补习班,她全凭一gu对茉莉的热ai自学,0索跌撞间,竟然也达到了可以翻译、制作一支影片的程度。
後来,也才会有那支挽回奇蹟颓势的千万点击影片。
孟冰雨沉浸在思绪之中时,手机响了,是陌生来电。她原本不想理,但手机响了三遍都是同个号码,她微微困惑,在第四次响起时终於接起来。
「孟冰雨吗?」
她原本低垂的眼蓦然放大。隔了这麽多年,从稚龄到成年,这个缺席已久的嗓音仍轻而易举挑动她心底最易断的弦,彷佛有只隐形的手狠狠掐住x口,b得她无语静默。
让她又恨又怀念。
孟冰雨木然开口,「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哽咽,「你还记得我吗?」
孟冰雨很想问她,无论记得或忘记,又有什麽意义呢?当初她走得那麽乾脆,把她丢给年迈凶煞的祖母照顾,有曾经想过唯一的nv儿吗?
几秒的沉默里,电话那端隐隐有低泣声,孟冰雨闭上眼,抱着心底最後一丝残留的孺慕之情,轻轻启唇,「……当然记得,妈妈。」
从国小阔别至今的母亲突然出现,孟冰雨不确定自己该有什麽心情。
她常常想,她对一个人真的完全失望时会是什麽样子呢?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动摇,而是麻木至极,连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都不会再有了吧。
而她现在还会对妈妈有所期待,期待对方是不是很对不起小时候被打的自己……
「你还听得出来妈妈的声音,我好高兴。最近有空约出来吃顿饭吗?」母亲似乎很开心。
毕竟是久别母亲的邀约,孟冰雨不忍心直接拒绝,两人约定周末见面,挂断电话後她上网查了母亲提供的地址,是间昂贵的法式餐厅。
印象中母亲再嫁後新丈夫家境富裕,约在这种地点也并不奇怪,她不解的是她为什麽突然找自己呢?难道是多年後突然间良心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