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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叫你这么做你才做的……”
“不是不是,就算指导员不对我下命令我也会!”
“安慰我吧?”
“哪是安慰你啊!是事实,哎,凯阳,我本来嘴就笨,现在脑子一震荡就更笨了,我解释不清楚,你……你不信我?”
万小柱百口莫辩的样子,沈凯阳实在不忍心继续存心刁难下去,不过他的表现与言语,有这么一个又壮又愣的小老虎能说出会保护好自己这样的话,让他觉得特别有安全感,很自然地挽过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可万小柱顿时就僵住了,坐得笔直,一动不动,沈凯阳觉得奇怪,抬起头打量,竟发现他的脸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朵根,“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脸红什么?”
“我没有。”
沈凯阳噗嗤笑出了声,联想到之前巍邢岚和方仲天的那事,半开玩笑地说:“我说小柱,你不会喜欢我吧?”边说还伸手揪了揪万小柱通红的耳朵。
万小柱没有回答,保持着沉默,这一沉默,让沈凯阳也觉得事情有所不对劲,忙撒开挽着的手退回原位坐好,心砰砰地跳得厉害,都能感觉到胸腔里有力的搏击声,带着一股热流直窜到头顶。
“那个……”万小柱开了口,说了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什么?”沈凯阳追问。
“没什么。”
“哦…”
“凯阳你饿么?我给你去搞点吃的。”
“不用,他们会给我带回来。”
又是一阵沉默,气氛已经干到不行,屋里的暖气并不算特别足,万小柱却已经紧张得冒了一头细细密密的汗。
“凯阳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我就随便问问。”沈凯阳当然还没失去理智到把巍邢岚的事就这样说出来,只是这个玩笑的后果让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收场。
“我确实挺喜欢你的……”万小柱心想,既然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不如就把实话说了算了,反正已经没有撤回的余地。
“可我……”沈凯阳转过头看万小柱,他也正注视着自己。
万小柱那张充满了少年的稚气与活力的脸上有那样一股只有这年龄才会有的无所畏惧的诚恳与憧憬,部队渐渐将他的眼神磨砺出不肯认输的坚定光泽,乌黑笔直的眉毛在白皙的肤色映衬下紧锁出刚刚好的严肃,微张的粉红色嘴唇薄薄的,依旧因为紧张而急促地喘着气,露出两颗洁白的标志性犬牙,这样子,很难让人心中不泛起动容,他是一名已经为了战争做好准备的战士,他的背后没有了多余的是非纠结,纯洁地像白纸。
沈凯阳有些看得出神,久久没有给出答复,万小柱觉得嗓子眼发干,抿了抿下嘴唇,很不自然地咽了口口水,“那…那我给你去食堂看看有什么吃的。”说完准备起身离开房间。
沈凯阳拉住万小柱的袖口,他转过身,两人又沉默了许久,最终沈凯阳终于开了口:“小柱,这真的已经超出了我能掌控的范围,我对你,谈不上不喜欢,可是一定要再往前发展些什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懂我的意思么…”
万小柱坐回马扎上,咧开嘴笑得灿烂,天真地摇摇头:“你不讨厌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再怎么说,我们还是战友啊!这已经是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了不是么?”听到万小柱这样说,沈凯阳也释然了许多,用力地点点头,“今后我还是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我一定说到做到!”
万小柱一回来就和个没事人似的跟着大部队继续训练,而沈凯阳的腰就是好不了,休息被指导员判了无限期延长,平时别人出去训练,他就留在连队里帮指导员写写材料,整理整理连部卫生,还和文书一起把新兵连的黑板报给完成了,指导员对沈凯阳的文笔相当赞赏,给他空间自由发挥,写些关于来部队的感受的文章,准备当连里思想教育和政治工作的一个亮点向全师展示。然而沈凯阳心中更想的却是凛冽寒风中的训练场和自己的那一班子弟兄们。新训那么久过去了,大家在潜移默化中都有了兵的样子,走路昂首挺胸地摆直臂,一开始怎么看都不协调的队列动作,变得自然成化进精神里的习惯,很是帅气,非人的体能强化当初叫苦连连,现在大家身子都结实了,效果一出来,当然没人再抱怨。
全队只剩自己成天弯着腰,从外形上就和这朝气蓬勃的军营格格不入,崔斐老说,军人最重要的就是腰板,挺直了腰板才能顶天立地做军人,军人应有的气节和威风劲儿都印在腰板当家的队列动作里,当过兵的人往哪儿一戳都与众不同,因为军人懂得挺直腰板的意义。
早上,沈凯阳将班上的热水全都打满,趁指导员和文书没注意,夹着马轧溜出连队,到了训练场,沈凯阳发现连长,副连长,两个排长竟都到齐了,就他现在这弯腰驼背的样子,连长是一见就和吃了苍蝇似的讨厌,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走近,躲在树林外围一棵粗大的槐树后静静看,不敢大大方方地跑过去报告。
队列里崔斐很简短地布置了下训练任务后,巍邢岚出列,下令让所有班长出列演示动作。
巍邢岚想把示范队带到一个比较宽敞的区域,于是左后转弯跑步走,这样一个位置的变换,正好让排在,从没碰见过这么大领导的沈凯阳紧张到手足无措,赶忙站起身来,撞得崔斐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扑进副师长怀里。
“沈凯阳!你干嘛突然站起来!”
“这儿这么还坐个兵?他不参加训练?”副师长神情也变得有点严肃,正正经经地等着回答。
“他…腰受伤了,不能参加训练。”
“是训练弄伤的吗?”
“是。”
“看了吗?”
“卫生队跑两趟了。”
“怎么说?”
“说好像是腰肌劳损。”
“什么叫好像是?只有是,不是,没有好像是!”
“是!”崔斐明白副师长的脾气,有再多理由也不容分说,赶忙接上一个肯定的回答。
副师长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早已吓得脑子里一片混沌的沈凯阳:“这小同志,有点腰肌劳损就不参加训练了?腰肌劳损可是咱l师的通病,我也有,我明白发作起来是挺难受的。”出乎意料的是副师长对沈凯阳的语调反而相对柔和,“因为任务相对都很重,你看看机务,还有伞训队的,在这么大的负荷下训练工作,哪个没点腰肌劳损,今后你要是分到这些单位怎么办?不能被这点小病小痛就打倒了!”副师长的语调让人觉得不怒而威的沉重,沈凯阳不敢正视,只低着头听着。
“干嘛老低着个头?来!把腰直起来!军人怎么能一天到晚躬着身子!”说完走上前想把沈凯阳掰直了,刚一用力,沈凯阳就疼的一声惨叫,副师长吓得忙收回手,瞪着崔斐严厉地训斥:“这样子你说是腰肌劳损?”
“副师长我可没说啊,腰肌劳损只是卫生队下的结论。”
“去外头大医院去详细检查下!这样下去这兵送哪个单位去?”
崔斐刚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解释,正在这时,龚毅龙披着军大衣,缩着脖子款款走来,见到副师长先是一愣,赶忙把大衣一脱往旁边地上一甩,跑步过来敬礼。
“指导员,你来得正好,这小同志是怎么回事?”
龚毅龙环视一周,眼神里透着无比哀怨:“他前不久刚从单杠上摔下来,老严重了!”
“龚毅龙!”指导员被崔斐一声大吼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他的眼睛里足足地射出两条火光,直逼得自己莫名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