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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领被装。

下午一点多,父亲陪他来到了领被装的指定地点。

这里人山人海,每个验上的几乎都携老带幼全家倾巢出动地陪同而来,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站在高出拼命地喊“家长不要往里进!等在门口!”可没人听他的,自顾自地陪着儿子渗进建筑物去。

在沈凯阳这代人几乎都是独生子女,经济条件也好了,谁的孩子不是宠着惯着长到这么大,虽已经在法定层面上算个成年人了,但在父母眼中,他们会将遇见事情时候的子女依然定位在蹒跚学步不能直立行走的阶段,家长们表现出强烈地被需要的意愿,或许他们明白,在领完被装的这一刻开始,子女们接下来的要走路,他们能参与的将会越来越少了,这是种提前的牵挂和不舍吧,从自己孩子参加第一次体检起,有些家长就全程陪护到现在,时间跨度也有一个多月,也真是够不容易的。

太在意,所以离别的情绪就过早地笼罩了他们。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沈凯阳停住,回头对父亲说,“是时候放手让我自己走了吧!”沈祖荣刚想说点什么,却因他的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沈凯阳突破里外三层的包围圈,好容易才挤进里头,一块篮球场,若有若无的队伍将空地几乎占满,大家成群熙熙攘攘地交谈着,一时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往那边凑,就在这时人武部长带着一帮人出现在最前面,用喇叭发号施令地将人群按居委会分了群,这下沈凯阳才了然自己应该属于哪。

人武部长做了个不算短的动员之后就开始分发被装,可沈凯阳犯难了,又是被子又是褥子,外加一个实心迷彩大包,压得他有些找不着北,一哥们过来:“怎么不打个背包?”

“我…不会啊。”

“来我帮你。”说完拉沈凯阳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空地,三两下功夫就打出了个扎实漂亮的背包来。

“你厉害啊!”看得眼花缭乱的沈凯阳由衷地佩服起他来。

“没啥,我爸我哥都当过兵,所以我也会。”

有时沈凯阳觉得奇怪,为何当兵会像一门手艺一样在一个家族里世代传承下去,也许这真的是一种信念和品质的延续。

谢过哥们,背上背包,沈凯阳往外走,没多远竟碰上了巍邢岚和方仲天俩人,他忙跑过去打招呼:“巍首长!”

“呵!小沈啊!”

“巍首长,谢谢你让我过了。”

“谢我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把我刷了。”

“刷你?没什么不符合的条件我干嘛刷你?”

“我知道那天我说的话你并不满意。”

“谁说他不满意了?他满意得很呐!”一边的方仲天插话了,“他不要你我都要把你捞回来!”

“你…认识我?”沈凯阳有些懵地看着方仲天这位笑得爽朗的中尉。

“怎么不认识?一百多号人里就你这么个大学本科生,你这招牌学历摆哪里都不会被没了。”

“我们只管到验兵,能不能跟我们一起还不一定。”巍邢岚说。

“这样啊……”沈凯阳有些失望地应了声。

“咋啦?想粘着你巍排?岚儿你可真行,见了一面就把官兵感情培养得老深厚了啊!”方仲天继续在一旁笑着打岔。

“你别添乱!”巍邢岚扭头瞪了一眼,对方立马老实地向后退一步立正站好。

“那…首长,我先走了,我爸还在门口等我。”说完,就背着背包晃晃悠悠地走了。

“这孩子…真单薄,说话都没底气。”方仲天看着远去沈凯阳的背影说。

“南方人,说话都这么软绵绵的,有什么奇怪。”

“现在就开始护犊子了?你哪人?苏州的吧?咋没见你说话底气不足?”

“不一样。”巍邢岚打着马虎眼走开了几步,但方仲天立马跟了上来。

“诶,你咋对他那么说?”

“我怎么说了?”

“装!我不信你会把他分到别的场站去。”

“你不懂。”

“嗬你啊!做事拐来拐去的,搞心理迂回一点不利索,我是不懂行了吧!”方仲天悻悻地走开,而巍邢岚也不想和他去解释什么。

父亲见儿子出来,忙上前帮忙拎包,但沈凯阳就是不让,自个儿提着就上了车。

“怎么说?什么时候走?”父亲有些焦急地问。

“明天上午八点,换上作训服在居委会门口集合,和其他当兵的一起去人武部的训练基地。”

“去那干什么啊?还回来吗?”

“估计是没可能回来了吧……”

“那不是…今天是在家最后一天了?”

沈凯阳没说什么,一人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热闹的街市。

父子二人都一言不发,只能听见隆隆的马达声。

路旁的梧桐树开始落叶了,随风飘飘摇摇散了一地,现在是深秋,空气透着这季节特有的高爽清冷,遗憾的是没有阳光,让人看着心里隐隐有了难以名状的忧愁。这条熟得不能再熟的马路,为何在今天看来特别的亲切漂亮,漂亮得让人觉得不舍。

全家大清早的就忙活开了。

母亲在厨房里心神恍惚地烧着早饭,爷爷在写字台前听着沙沙作响的收音机,父亲蹲在迷彩包边,时不时地拉开拉链翻翻,看少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不欠了,于是又拉上,过会儿又过来拉开,愣愣地思索半天,然后又拉上。

沈凯阳在房间里换上作训服,对镜子中的自己上下打量,上衣军绿色,而裤子深蓝色,怎么看怎么不协调,感觉上下被锯开了似的,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发错了,整一个海陆混搭的不伦不类。

后退几步,来个全景,立正站好,戴上帽子,出了房门。

外边三人看沈凯阳出来,几乎同时停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沈凯阳一愣,挥挥手故作轻松地说:“不用那么隆重了吧,坐吧坐吧。”

“来儿子,妈给你煮了面,快吃,我再去给你煎两个荷包蛋。”

“妈,你别忙了,我吃不下那么多。”沈凯阳拉住往厨房冲去的母亲。

“这不是…妈怕你要很久吃不到妈烧的东西……”说着母亲竟伤感得有些想哭。

“不会的,吃了你二十年的手艺怎么会忘记什么味道呢。”

“你就让她去烧吧,烧了她心里才舒坦些。”父亲说,“阳阳,你过来看看还欠什么不,我从昨天晚上开始想到什么就往里塞点什么,应该算齐了。”

沈凯阳过去一提:“你装了什么进去,怎么这么重!这都快要炸开了!”

“放心,军用品质量好,没那么容易就炸。”

“那你也要考虑考虑我拿不拿得动吧……”

“就是几套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而已。”

“都有得发,带着些干嘛啊!你怎么不把我妈装进去啊?”

“因为塞不进呀!”沈祖荣笑着说,父子间的一回玩笑,让紧张而又伤感的氛围有了转机,爷爷坐在旁边也跟着乐。

“好啦!别闹了,快吃吧都凉了,时间也快到了。”爷爷不紧不慢地张罗着将筷子放到桌上,沈凯阳坐下,看看一家子亲人,拿起筷子。

算是压哨地匆匆赶到了居委会,正八点,其他人都已坐着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好啊,总算来了!快出发吧。”只听一个干部模样的人一声令下,大家提着大包小包就走,沈凯阳都没机会坐下来喘口气,人群里不知谁把两朵大红花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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