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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帽子

 

只是她如今还不知道,他要怎样才肯真正护着她。

正想着,对面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李奉渊孤身走了出来。

他显然今夜还未曾歇息,锦冠未取,身上仍穿着此前的衣靴。

他出来似乎就只是为了看烟火,站在门边,抱臂靠在门框上,抬头望着头顶炸开的烟火,神se冷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中的烛光从背后照在他身上,在他面前的脚下拉开了一道修长的影。

但很快,烟火升空,彩se的火光照下来,脚下的影子又在烟花下消失不见。

李姝菀在江南时也没什么玩伴,她从前无事可做时,便喜欢坐在一旁观察别人脚底的影子。

在她眼里,即便人是清清冷冷的,可只要有光,那人的影子便永远鲜活。

就像李奉渊。

她虽然有些怕他,却不会害怕他的影子。

李姝菀抱着猫,坐在廊下静静地看着他面前的影子。她想她现在应该去同他恭祝新禧,可看了看腿上又闭眼睡下的小狸奴,便没去贸然打搅他的兴致。

倒是李奉渊察觉了她三番五次看过来的目光,脑袋微微一偏,望向了她。

李姝菀披着外衣并膝而坐,腿上抱着揣着手睡着的狸奴,手里拿着一只丑肥兔子。

李奉渊发现她并未戴之前的那顶帽子。

忽而,他像是想起什么,在怀里0了0,0出两个红荷包来。

两只荷包一模一样,面上绣了一双鲤鱼,里面塞得鼓鼓囊囊,装足了银钱。

他冲着庭院里看烟火看得起兴的奴仆唤了一声:“刘二,过来。”

李奉渊难得在这府中叫人做事,刘二一听见李奉渊喊他,快步跑了过来。

李奉渊将一只荷包递给他,冲着李姝菀的位置微抬下颌,淡淡道:“拿去给她。”

刘二回头看了一眼,见李姝菀在对面东厢坐着,她身后站着两名侍nv。

刘二没有蠢到问李奉渊他的东西究竟是要给坐着的主子还是站着的侍nv,点头应了声“是”,跑去对面将荷包交给了李姝菀:“小姐,少爷让我将这个给你。”

李姝菀看着刘二从李奉渊那儿跑来,她愣了一愣,迟疑地伸手接了过来,语气难以置信:“给我的吗?”

李奉渊没指名道姓,刘二本来还挺确定,此刻李姝菀这么一问,心头也有点拿不准。

于是他又跑回去问李奉渊:“少爷,荷包是给小姐吗?”

李奉渊看白痴似的看着他。

刘二悟了,再次匆匆跑到李姝菀跟前,憨道:“少爷说是给小姐的。”

李姝菀握着手里的荷包,神se怔忡地抬眸看向对面。

隔得太远,她看不清李奉渊的表情,但她感觉他好像睨了她一眼。

但也只有一眼。直到烟火结束,他都没将视线再落到她身上。

回府不过短短一日,李姝菀便受足了李奉渊的冷眼。

她本来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今后看他脸se过日子的准备,可李奉渊突然送给她一只压岁的荷包,又让她心里生出了少许希冀。

孩童总是天真,李奉渊不过稍稍改变了态度,压在李姝菀心里的石头便轰然落了地。

她想,他或许和爹爹一样,只是看着冷漠,实则都是温柔之人。

只要她听话懂事,或许总有一日他会接纳她。

在这样的想法中,后半夜睡下时,李姝菀的唇边都含着笑。半夜好眠。

寅时中,天se未明,黯淡晨曦从云后透出来,天上又下起雪。

房中,炉中炭火红旺,小狸奴卧在李姝菀的枕边上睡得四仰八叉。

忽然,两道人影匆匆掌灯走进内间。柳素拉开床帘,将熟睡中的李姝菀唤醒:“小姐,小姐。”

李姝菀迷迷糊糊睁开眼,柳素和桃青将她扶起来,急急忙忙为她穿衣:“宋管事方才派人传话,将军已准备出发了,小姐需得去前门送行。”

李姝菀本就无赖床的习惯,听见这话,顿时清醒了过来。她从床上爬下来,任由柳素和桃青拉着她穿衣穿鞋、擦脸梳髻。

等三人到了前门,天se已经露了白。

李奉渊已经在前门,不知道何时到的。李瑛披氅站在马下,正低头与他说话。

两人肩上都落了白雪,看来已经站了有一会儿。

李姝菀知道自己来晚了,提着厚实的裙摆快步跨下阶梯,站到李奉渊身侧,抬头望向李瑛,喘着气喊了一声:“爹爹。”

她一路跑着过来的,背都起了汗,裙摆染了好些雪,sh了一片。

李瑛看了一眼她的裙摆,道:“待会儿回去换身衣服,免得着凉。”

李姝菀乖乖点了点头。她神se有些不舍,可却又像是不知道该在这种时刻说些什么,唇瓣嗫嚅片刻,最后只是道了一句:“风雪大,路途遥远,爹爹一路小心。”

“好,我会小心。”

李瑛稍微放轻了语气:“我昨日入g0ng,为你请了一位在g0ng中多年的嬷嬷,过些日便来教你世家nv子该有的礼仪。不知礼,无以立。你要用心学,不可丢了将军府的颜面。”

若李姝菀一辈子不踏出将军府,这礼仪学不学都没什么。但李瑛并不打算将她像无知无依的雀鸟一般养着。

她今后要入学堂,拜师听学,养惠明理,就如李奉渊一样。

李姝菀眼眶有些红,却也记得李瑛说过的话,忍着泪没哭出来。她应下:“我听爹爹的安排。”

李瑛伸手0了0她的脑袋,转头看向宋静,沉声叮嘱:“我把他们交给你了。”

主仆多年,许多事无需多言。宋静垂首恭敬道:“将军放心,老奴定会尽心竭力照顾好少爷和小姐。”

离别之际,下一次再见不知会是什么时候。可除了李姝菀sh了眼,李瑛和李奉渊的表情却都十分冷静,并不见半分伤情。

尤其李奉渊,好似早已经习惯,脸上无一丝波澜,甚至看着李瑛的目光有些淡漠。

李瑛看着自己这沉默不语的儿子,心头的愧疚又深了一分。

他清楚记得上次离家时,李奉渊才到他x口。这次回来,李奉渊却已经长高至他的肩头。

而不知道下一次回来时,他又会长高多少。与他并肩,又或者高过他。

李瑛深深看了他一眼,忽而抬起手掌,在李奉渊肩头沉沉拍了两下。

李奉渊侧眸看向肩上的手掌,喉结缓缓动了动。他吞咽下猛然涌上来的情绪,仍是什么话都没说。

李瑛握住缰绳,翻身上马,随后轻呵一声,头也不回地驰入了雪幕中。

他骑着回来时的马,披着归时一样的黑se衣氅,来去匆匆,除了一地脚印,什么都没留下。就好像从来没回来过。

不过确切说来,也不是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李奉渊垂眸看向站在身侧、呆呆望着李瑛远去的背影的李姝菀。

留下了一个野种。

未等李瑛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李奉渊就已经转身往府里走。

宋静见李奉渊未撑伞,忙叫刘二跟上去为他撑伞避雪。

李奉渊听见跟上来的脚步声,偏头往身后看了一眼,淡淡道:“别跟着我。”

刘二不敢忤逆他,只好停了下来。

李姝菀在门外多站了一会儿,一直望着李瑛的身影消失在雪中,才在柳素的劝声下往回走。

她本有话想与李奉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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