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那倒也不是。”小厮连连摆手,也不敢扭捏了,“沈大人说,若是姑娘不收下,就让我们?送去瑶山,说是还有人也会喜欢这块琉璃的。”
只是给来的位置,不像是有活人居住的地方。
院落寂静几许,秦桢眉心轻蹙。
整座瑶山,除了山脚有人居住,再?往上走就只剩下墓地了。
她?的父亲秦怀安对琉璃也是有兴致的。
只是这块琉璃若真的是放在瑶山上,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不翼而飞。
秦桢叹了口气,对闻夕道:“你去寻鹤一,让他着?人拉回去,我父亲和沈聿白?并无干系,不需要他以礼相待,要是沈聿白?问起,就说是我说的。”
“嗳,我这就去。”
闻夕说着?,一路小跑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到国公府时,日?头都已?经悬挂在正中央的位置,不过巧就巧在她?才?到了国公府门口,就遇到从外边回来的鹤一。
鹤一没有料到会在门口碰到闻夕,霎时间还以为是姑娘出了什么事情,神情中的懈意收敛下去,“你怎么来了,桢姑娘呢?”
“姑娘在院中。”闻夕轻喘了几口气,眸光滑向大门敞开的国公府,原封不动地将秦桢的话说出:“姑娘让你过去把那块琉璃带走,说世子和姑娘的父亲并无干系,不需要世子以礼相待,若是世子问起,就说是姑娘说就行了。”
早就想到会有这一事的鹤一也不惊讶,只是没想到闻夕来得?这么快而已?,不过,“这件事我得?和大人说才?行。”
闻夕了然地摆了摆手,示意他紧着?进去说,自个就在这儿?等着?他一同?回去。
见状,鹤一心中轻叹了道,闻夕摆明了就是今日?他若是不去,她?也不会离去的样子。
而此时,沉静多时的宣晖园步伐声阵阵,往来的下人们?正搬着?沈聿白?的起居所用,都从书房中搬入主院卧阁,还有部分人从偏院中将秦桢留在那儿?的物件一样一样地收入书房之中。
鹤一走入院子,目光掠了半响都没有看到自家大人的身影,随意叫住了位搬着?玉石的下人,“大人在何处?”
下人抬眸撇了撇身后的偏院,“世子在桢姑娘的玉雕屋中。”
话音落下,鹤一余光就瞧见沈聿白?的身影走出,他微微颔首致谢后走过去,“大人。”
注意力落在手中草图的沈聿白?长睫微掀,看了他须臾又落下,问:“苏琛如何说。”
鹤一掏了掏长袖,取出册子递上前?。
“这是苏大家近些时日?的安排,他说大人若是诚心想要了解雕刻玉石的过程,可在这些时候前?去苏府观摩。”
已是世人口?中工匠之首的苏琛,玉雕雕刻也需要个月的光景方才?能完成,恰逢他这些时日欲要给宫中送去新玉雕,也能学习一二。
玉雕于沈聿白而言是个全新的事物,个中门道?都是他不曾接触过?的,也不喜欢。
可秦桢喜欢。
她的喜欢,驱使着他想要敲开那扇门,探身望望里间的光景,也想知道?这些年她雕刻这些会耗费多少功夫。
鹤一立在那儿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吩咐,微微垂下眸,道?:“大人,姑娘遣了闻夕过?来,现?下就在国公府门口候着。”
沈聿白落在册子上的眼眸抬起,掠了眼大门的方向?,不过?刹那间就明白过?来闻夕是为何而来的,瞳孔中翻涌过?郁色,薄唇抿紧:“她怎么说。”
“姑娘说,您与她的父亲并无干系。”话?语尚未说完,就已经感受到璀璨日光下散起的缕缕凉意,鹤一眼眸又往下垂了几分,硬着头?皮道?:“不需要您以?礼相待,寻属下今日内去?将琉璃带回。”
下人搬运玉石往来的步伐声愈来愈大,如同擂鼓。
过?了许久,才?听到沈聿白淡淡地?‘嗯’了声,拾步离去?。
鹤一抬起头?看向?他,挺拔俊朗的背影被日光倾斜覆盖着,明明是道?温热之景,四下宛若被苍茫萦绕,他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甚少见过?他如此模样,为情所困。
定定地?看了多时,他挥手叫来院中侍卫,陪同离去?。
闻夕和鹤一到院中时,碰巧遇到书房中走出的秦桢,拉伸着手臂的秦桢余光瞥见他们入内,望去?的眸光掠向?他们的身后,沈聿白没有来。
不过?半刻钟,琉璃已经被搬上车舆。
秦桢眸光深邃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许久才?走回院中。
走了几步,她停下了步伐。
欲要开口?问闻夕,掠不见身影才?想起她已经前去?打听大伯一家的事情。
树荫下清风徐徐拂过?,泛着凉意的甘露水滑过?喉间,散去?了秦桢心中大片大片的烦闷。
她知道?,倘若章舒墨所言是真的,她又欠沈聿白的了。
秦桢总想着与他桩桩件件都要算清楚,是非曲直都应该有它的归宿,可如今她却不知该如何还他这道?恩情,不是谁都能够入宫替她求来皇帝的口?谕,护她在叶煦一事上无忧。
适才?闻夕前去?国公府的个把时辰内,前去?拦下她的心思秦桢动了近十次。
想着就这样吧,就收下这块琉璃,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道?思绪上上下下起伏了多次,最?终还是尘封入心底,就算真的收下了琉璃,这份相助还是停留于此,不消也不减,只是让她徒增其他的烦闷。
她不是什么不懂世事之人,也正是因为她懂,才?知道?沈聿白得需要耗费多大的心思方能从皇帝那儿求来这道?恩典。
于叶煦而言,除了多年前相识的章玥长公主外,京中关系甚佳的女子也就只有她了,就算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可若真的怀揣其他心思的人,也定会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她也会成为叶煦一事上的突破口?。
毕竟她是叶煦心悦之人。
沈聿白在大理寺两载,秦桢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那些年也对?大理寺多加关注,知晓他们的行?事风格,于理而言他们只是审案之地?,可自他入大理寺始,大理寺也承担着部分承天府的职责,是能够光明正大地?将她押入大理寺牢狱。
且在寻叶煦一事上,将她押入牢狱中以?她为质逼叶煦出面是可行?的方式。
啪哒一声,不知从何处落下的水珠滴至手背,叫醒了陷入沉思的秦桢,她抬眸望了一眼,透过?叠叠树叶滴下的雨珠霎时间砸在她的眼角处。
泛着耀眼日光的天际暗了下来,雨珠一串接着一串往下坠。
秦桢小跑着回屋中,将将踏上屋檐下时,漫天的雨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洒落。
伫立在屋檐下看了多时,她沿着屋檐走廊去?了躺书房。
秦桢的书房和其他人甚是不同,博古架上除了玉石还是玉石,成型的玉雕都只有四五样。
她走到桌案前,探身取来笔墨纸砚,不急不慢地?磨着墨。
一封信写完,闻夕也回来了。
落笔之时,她正在院中寻着自己。
秦桢应了她一声,拉开屉子取出信封,叠好的信件塞入信封之中,封好。
等她做完这一切时,闻夕也进来了。
闻夕收好伞,抖了抖伞上的水珠,边擦着额间的水光边往里走,“姑娘,打听到了。”
秦桢闻言眉梢微微挑起,指腹顺着信封封口?的纹路捋过?,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