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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她伫立在树梢下多时,都没见沈聿白要离去的意思,微微叹了口气后走向他所在的地方。

余光瞥见不疾不徐慢步而来的秦桢,沈聿白微微仰首和她对视,目光相撞的一瞬间,他看清了那双眼眸中霎时间敛下的怔忪神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走近后的秦桢方才看清墓碑前的花束和酒盏,还有个花梨木雕刻而成的匣子,她看着沈聿白拎起酒壶往酒盏中注入清酒,清酒徐徐往下坠时暖阳映在水色上,扬起阵阵缭绕烟雾。

沙土堆积冒起的坟上杂草已被清除,不知何时换上了新的沙土,就连墓碑上的字眼都被人用颜料再次涂抹清晰。

酒盏内的清酒堪堪溢出时,沈聿白抬起了酒壶将手中的酒盏递向伫立在两丈开外的人。

秦桢视线盯着白玉酒盏许久,见他迟迟没有收回手的意思她还是接过了酒杯,在他身侧跪下前她终是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不久前。”沈聿白取过新的酒盏重复适才的动作,半敛下眸,指节弯了些许,酒盏内的清酒徐徐坠落在墓前,“下朝后想起往年的今日都会来祭拜岳父岳母,顺路过来看看。”

宫殿和大理寺不在同方向,瑶山也不和它们在同方向,何来顺路之说。

秦桢心中明知他并未说实话,可也不想再次深究他为什么不说实话,不想要整颗心都牵挂在他身上,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七上八下,是以她也没有点破他的话。

她垂眸默默地清理着墓碑前的枯草,鹤一来时,也权当没有看到。

鹤一是来找沈聿白的,平日里冷着张脸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焦急。

沈聿白抬起眼眸睨了眼不言不语的秦桢,将手边的匣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掀起衣摆起身朝着西方向走。

那并不是下山的方向。

直到走到无人之处,鹤一才道:“宫中传来消息,退朝后圣上身体不适传太医入殿,宫中将消息递出来时太医才从殿中出来。”

皇帝身体不适已有近三年的时间,只是今年比往年宣太医的时间要多上十来次,这个冬日来临起,多位太医便日日夜夜值守于宫中。

谁都清楚,圣上的身体已然撑不了多久。

朝中重臣虎视眈眈,比起年幼的太子,也有不少人私下拥护皇帝幼弟赫王。

宫中的消息来得越多越急,也说明现下的朝堂局势风起云涌,稍有不慎便会挫骨扬灰。

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五次收到宫中的急件。

沈聿白视线掠过纸笺上的字眼,眸光在墨色的衬托下愈发的深邃。

少顷,他叠好手中的纸笺递给鹤一,“送去襄王府,同时对外宣扬圣上身体抱恙,按计划行事。”

鹤一凛神,拱手应下。

他侧身离去的刹那间,不远处的身影落入他的目光中,她的身影如同他离去前那般,似乎没有变化过,就那么看着眼前的匣子,久久都没有动作。

匣子映入眼帘时秦桢怔愣地看着匣子上的云纹。

她猜不出里面是什么,也不清楚沈聿白为什么会递给她,更不清楚他今天的一举一动为什么都和往常不一样。

良久,一双柔嫩掌心覆上匣子,一点一点地打开匣子。

看到匣子中的物品时,秦桢的心倏地漏跳了一瞬。

萦绕着光影的体态光滑圆润的皎白和田玉静静地卧在匣子中。

冰山河水淌过的籽料温润细腻,秦桢见过不少的玉料,也遇到过成色极佳的玉料,但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皎白不掺杂丝毫杂色的和田玉。

闪过惊艳的眼眸中染上疑惑,她困惑地看向不远处神色冷冽的沈聿白。

这又算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给了她一巴掌,又给她一颗甜枣安抚吗?

可是她那颗不争气的心,在看到这个‘补偿’时还是会为他做出合理的解释。

莹莹水光敲击着和田玉,秦桢微微仰起头颅,不让泪水再次落下,望着双亲的墓碑,盈溢在眸中的水光愈发的明亮,“娘亲,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告诉自己,不应该再把心放在沈聿白的身上,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他而牵动心房,可是他仅仅是一个随心的小举动,就会让已经做好准备的她溃不成军。

那日之后秦桢跟自己说,要收回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可实际上在前来祭拜之时,心中第一个念头是她今年不想他作陪了。

她做任何事情前的第一个念头,都是与他有关。

秦桢不懂,为什么将心放在一个人身上那么简单,但是要收回却是那么难。

至少此时此刻,她的心又再次地被他扰乱了。

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用意,还是不争气地被他扰乱。

秦桢强迫着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强行将停留在脑海中的身影挥出去,和双亲说着最近的生活。

提到乔氏时她怔忪了很久,才道:“娘亲,姨母对我很好,好到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她,好像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她的身边,一直陪着她。”

比起伤害到自己,其实她更怕伤害到乔氏。

秦桢不知道在山腰待了多久,絮絮叨叨完后抬眸一看暖阳已然西斜,她起身才发现沈聿白并未走开,不知何时走到了距离她仅有五丈远的松柏树下等待。

视线对上时,沈聿白收回了目光,瞥了眼在远处候着的闻夕等人,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府。”

秦桢的心又一次狠狠地跳了下。

那股困惑、不解、迷茫再次涌上心头。

“我不懂,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就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为什么要在她下定了决心时狠狠地搅动她的心房。

说着秦桢把手中的匣子还给沈聿白,径直地塞进他的手中不管不顾地迈步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猛兽在身后追逐她。

沈聿白眸光幽深地瞥了眼一看就被开过的匣子,皎白和田玉上闪烁着点点水光。

不远处的秦桢探身入舆后马车随即离去,他收起匣子,策马跟了上去。

静坐在舆内的秦桢双手掩着脸,将整张脸都埋进手中。

马车停下时她深吸了口气,以为是到了沈府了,探出身一看才发现是停在了山脚的落脚街道入口处。

不明所以的闻夕跳下了马车,朝她递出手,回眸看了眼还在原地的小小赌石摊,道:“您要去看看吗?”

“我……”秦桢心情不好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为了沈聿白而改变原本定下的事情,话锋微转,“去看看吧。”

赌石摊处围观的人群比早时看到的人还要多,围在那儿的人群兴高采烈地指着摊子,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秦桢没有去跟他们挤,而是让闻夕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自己则寻了个高处往下望。

沈聿白来时,她的注意力都落在那块尚未开凿的蓝田玉上,小巧的玉石恰好可以制成一对耳坠子。

“夫人。”闻夕一路小跑着回来,看到站在自家主子身侧的世子时顿了下,雀跃的嗓音沉了几分,对秦桢道:“是有位公子在下头赌石,但是那位公子好似并不懂看石,已经花费了上百两银子都还没有收手的意思。”

摊铺前讨论声此起彼伏,随着开石师傅的抛磨围观人群再次爆起丧气之声,纷纷对那位公子说着无需再继续的劝阻话语,但也不乏有看戏之人附和着摊贩的话。

高处望去,那位小公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明明赌输了上百银两却神色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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