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塔
他只管往前走,离边界点远远的。
人有回到过去弥补遗憾的机会吗?五条悟回到了他杀死虎杖悠仁那一天,他给虎杖悠仁买了一身新衣服,他给虎杖悠仁买了所有虎杖悠仁多看了两眼的东西,他给虎杖悠仁买了一堆虎杖悠仁想吃的东西,虎杖悠仁吃饱喝足主动拉着他走到了封印室,主动地把手腕往麻绳里伸,还催他,“五条老师,你快点啦,都说了今天真的不可以迟到啦!”
五条悟就像个指令人偶一样说让系上就真的给他系上,虎杖悠仁笑着看着他,“五条老师,我走的时候你可不可以笑着啊?你要是哭了我也会很难过的。”
他絮絮叨叨地嘱托五条悟,“你要好好活下去,不可以失去理智啊,也不能把老爷爷们都杀光,就按你的方法慢慢培养人嘛。”
“会有很多可爱的新生的,五条老师不要太伤心哦,啊,还有希望五条老师能偶尔帮我爷爷扫扫墓啦,我要是走了就没人记得他了呢,感觉爷爷有点可怜啦。”
虎杖悠仁眯着眼睛笑着说,“五条老师,还要拜托你忘掉我吧,不要留下那么不好的回忆嘛。”
虎杖悠仁说一条五条悟就只会傻乎乎的点头,点头点头再点头,就像个人为操控的傀儡娃娃,直到他的学生说,“五条老师,忘掉我啦。”
他才固执地摇摇头,然后自己笑起来说,“我亲爱的悠仁,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虎杖悠仁就说,“那老师把眼罩摘下来我看看有没有哭鼻子,答应了我要笑着就不可以骗我哦,我会生气的!”
五条悟就把眼罩摘下来,红着眼圈笑着问他,“老师笑的好看吗?”
虎杖悠仁灿烂地笑起来点头说,“老师永远是最好看的!”
“好啦老师,快动手吧。”虎杖悠仁说。
五条悟就再次沉默下来,他滚动着喉结吞咽了一口空气,那种喉咙被哽住的感觉让他想吐,他没有吐出来,他说,“悠仁,能不能不要对老师这么过分?”
虎杖悠仁就很无奈地笑起来,“老师不可以任性,你已经不是小孩子啦,不可以给大家添麻烦啊。”
“五条悟今年刚满三岁。”五条悟狡辩说。
“不要骗人啦!老师明明都三十一岁啦,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啦。”虎杖悠仁反驳他。
“可是虎杖悠仁才十八岁。”五条悟说,他没有听到虎杖悠仁的回答,那个被绑着的人只是笑着,好像他现在不是要去死,而是平凡普通地要去赴一场约会。
五条悟不说话了,他的手指颤抖着,他从来没有抖的这么厉害过,他的手掌不自然地抓握,他的手颤抖地摸了摸虎杖悠仁的眼睛,他说,“悠仁,可不可以不要对老师这么残忍?”
虎杖悠仁没有因为他的触碰就闭上眼睛,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弯成月牙的形状,他说,“好啦,五条老师,你以后会有很多学生的。”
可虎杖悠仁就只有一个,五条悟想这样说,他看着虎杖悠仁执拗的眼睛,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他的睫毛有点湿了,他说,“悠仁,老师可不可以跟悠仁一起死掉啊?”
五条悟蹲在虎杖悠仁的身前,他仰着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虎杖悠仁,就好像是平时的相处模式翻转过来一样,他说,“悠仁,我真的好累啊。”
虎杖悠仁只是笑着不说话。
“悠仁,我真的好累啊。”五条悟又说,这次虎杖悠仁总算叹了口气,虎杖悠仁想要弯下腰来,结果被绑住没有办法动作,五条悟自己主动地凑了过去,虎杖悠仁就跟他脸贴脸蹭了蹭,轻声安慰他,“老师,不痛的,一下就过去啦。”
“不要紧的,只要一下,什么事都没有的。”虎杖悠仁侧过脸,嘴巴贴着他的脸说,“老师,放心吧。”
五条悟就点了点头,他后退,又后退,他的脚腕上像是有沉重的负担,他看着虎杖悠仁倒退着,退到十步远的时候终于抬起手来,虎杖悠仁不会骗人的,五条悟想。一下就好了。
一下就好了,一下就没了,一下就什么也不剩了。
五条悟跪趴在那里眼泪一滴一滴断断续续砸下来,他本来以为他能忍住的,他用袖子擦也擦不干净,他翻过身躺在了地板上用眼罩盖住了眼睛。
5-
五条悟再次回到这里,他捧着一把新雪把脸埋了进去,感觉眼睛没有泪意了才坐到了虎杖悠仁的墓碑旁,他有一肚子的怨言要说,他抱着冰冷的墓碑哭诉,“好过分啊,为什么要再经历一遍发生过的事情啊。”
“我本来都要忘记了,我才不想回忆那个时候丢人的样子呢,说不定悠仁就是因为我当时没有笑着送你走才跟老师生气的,所以才这么久都不来老师的梦里的。”
“是这样吗?肯定是这样的,老师下次绝对不会了悠仁,你能回来看看老师吗?”
墓碑没办法回答他,他啰哩巴嗦念了好长时间才爬起来接着往前走,他走的久了,雪原里他的所有力量都没法用,风刮的他的脸生疼,他迈着两条长腿往前走着,往前走着。
“老师的话,会有喜欢的人吗?”虎杖悠仁的食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问他,五条悟做作地托着下巴假装沉思。
“嗯——老师的话,果然还是更经常被人喜欢哦。”他得意洋洋竖起一根手指说。
“这种事情我是知道的啦,就是老师以后有可能会喜欢上别人吗?”虎杖悠仁又问。
“这种事情也说不准啦,不过老师相当喜欢悠仁哦!”五条悟笑眯眯地说,虎杖悠仁稍微红了耳朵,然后又开心的笑了起来,“我也很喜欢老师啊!超级喜欢的!”
五条悟捂着心脏,“啊可恶!居然能这么可爱吗!”
虎杖悠仁笑着被伏黑惠猛地扯到了身后,钉崎翻了个白眼,“你这家伙给我离这个淫行教师远一点,他看起来就没有师德的样子,不要相信他的人品。”
虎杖悠仁挠挠头,看了看被学生们排挤的五条老师,有点迟疑地说,“没有吧,五条老师还是很负责任的。”
“悠仁!”
“老师!”
五条悟开心地跟虎杖悠仁击了个掌,钉崎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
「五条悟」面无表情路过这一幕继续往前走,过冷的气温冻的他的腿开始僵硬,他往前走,往前走。
无数个虎杖悠仁跟他擦肩而过,无数个伏黑惠跟他擦肩而过,无数个钉崎野蔷薇跟他擦肩而过,无数个狗卷棘、禅院真希、熊猫、乙骨忧太、家入硝子、七海建人,无数个夏油杰、无数个人走过他,他们挣扎着伸出手来试图拖拽住他,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哪怕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哪怕他的动作越来越艰难,他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他嘴巴里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留下来,悠仁还在等我。”
他往前走,一刻都不曾停歇,一刻都不曾为任何人停留,他往前走,执拗到偏执。
五条悟踏入深海。
人生就是靠着不断的遗忘,才比较容易活得下去。
睡觉是个逃避自己不想面对事实的好方法,只要睡觉,把自己沉入在无意识的梦境中,或许还能在梦境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无论怎么说它都可以让人离开现实世界。
五条悟最近很讨厌睡觉,虽然睡觉算是件比较舒服的事情,但是他最近总是陷入沉沉的梦境中,他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醒来心就会沉甸甸地下坠,下坠,坠入无敌深渊。
可是很奇怪,他没有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出现,除非发生了什么他已经遗忘的事情,大脑遗忘了,但心脏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