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但月郤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盒子给我。”他道,“我去送给绥绥。”
月郤到时,正好远看见蔺岐进了院子,手里还拎着些东西。
“蔺道长。”他提声道。
蔺岐稍顿。
回身看他时,仅颔首示意。
月郤眯了眯眼睛:“这么早,天都不见亮,蔺道长往这儿来做什么?”
言语警惕,还顺道在心底将太崖腹诽了番。
那狡猾妖道。
分明答应了帮他,结果转眼就不见了。
实在太不靠谱!
月郤的语气不算友善, 蔺岐却仍是平心定气。
他道:“师父在宁远小筑蕴养灵果,前些时日奚姑娘吃了,觉得味道尚可。说是若再有灵果成熟, 可否往明泊院送些。今日我见灵果成熟, 又思及过午则枯, 便尽早送来。”
他来的时辰虽早了些, 但灵果确然放不了多久。
这番掩饰算是滴水不漏, 月郤没瞧出半点异常。
只是他知晓蔺岐对奚昭存着什么心思,哪怕他说得在理, 眼中也容不下他。
他伸手道:“那我替你送, 正好要给绥绥送早饭, 一起带过去便是。”
蔺岐一动不动:“既然已到了此处, 何需假手于人。”
月郤蹙眉。
虽有些心恼, 但他向来不是个强求人的性子, 索性垂手, 语气生硬道:“随你。送完了早些走, 别耽误她吃饭。”
话落,他大步流星地进了院子。
中途还碰见那叫绯潜的随侍——他正在打扫院门口梧桐树下的落叶,姿势僵硬不说, 还耐不住性子。扫一阵就丢了笤帚,跑去踢那枯叶, 似还想往地上扑。直等叶子四散开来,才又兴冲冲地拎起笤帚乱扫。
月郤仅看一眼, 就收回了视线。
面上不显, 心底却尽是嫌弃。
难怪有这等修为, 还得靠着太崖那妖道的门路才能找到事做。
这般愚笨,能做好什么事。
终归还是得换个人来。
他思虑着换人的事, 进屋后在偏厅找着了奚昭。
她正在看什么书,颇为认真,连他进门都没发觉。
月郤停在门口处,曲指敲了两下。
奚昭应声抬头。
“阿兄?”她合上书,起身道,“怎的是你,秋木呢?”
“路上恰巧撞见他,就顺便把饭盒带过来了,也省得他再跑一趟。”月郤上前,将食盒放在桌上。
她没遮掩,他便看见了桌上的书——
《驭灵录》。
月郤陡然回神。
这倒是条门路。
她的确错过了修炼的最佳时机,但若能驭灵,何时都不怕晚。
由是他扬眉笑道:“绥绥,你何时对驭灵起了兴趣?要是喜欢,我那儿也有好些书,改日给你带两本过来。”
奚昭本就是存了两分试探的心思,才让他看见这书。
他来明泊院的次数太过频繁,免不了会发现驭灵的痕迹。与其等着他察觉,倒不如先探探他的态度。
眼下见他并无阻拦之意,勉强叫她放下了心。
她道:“就是觉得有意思,随便看着玩儿。”
话落,蔺岐也恰好进门。
奚昭正旋开食盒,听见声响,抬眸看向门口。
两人视线相撞,蔺岐呼吸稍滞。
他别开眼神,片刻后又移回,正色道:“奚姑娘,灵果成熟,送来些许。”
原来他信上说会送些吃的来,就是要送这灵果。
奚昭:“之前听说灵果要是不制成灵水,放不了多久就会坏。”
“灵果过午则枯,昭——”蔺岐稍顿,“奚姑娘现下可要吃?”
待她点头,他便从篮子里取出一枚,剥起皮来。
月郤看在眼里,莫名觉得碍眼。
他飞快拧开食盒,叫她:“绥绥,再不吃便要冷了。那灵果到底有些酸,又冷,还是得先吃些暖和的垫垫肚子。”
奚昭也觉有理,从他手里接过汤匙。
等她坐下吃粥,月郤便坐在她身旁,挡去蔺岐的视线。
又有意挑起话茬:“这两天太阴城里来了好几个变戏法的,颇有意思。”
奚昭果真被引走了注意力:“什么戏法?”
月郤一手支颌:“我没撞见过,听闻有三四个人。戴了面具,猫啊狗的什么都有。整天拿着面宝镜在太阴城里乱转,说是只要进了他们那镜子,就能游历仙境。但要是平生作恶多端,一旦掉进镜子,看见的就是罗刹地狱,足以吓破人胆。”
奚昭咽下热粥,猜测道:“是不是往镜子上施致幻的术法了?”
月郤说:“我起先也这么想。可要是致幻术法,见着的终归是假物。而那些进了镜子的人都说,宝镜真能通往仙界地府。还说从恶妖林里跑出个蟒妖误闯进了那面宝镜,再出来时,颈上还挂着地府的锁鬼链,背上血淋淋十几道鞭痕。”
“这么神奇?”奚昭思忖一阵,“但那宝镜若能通仙界地府,也不该落在寻常人手里。”
“是,所以大哥这两日都在为此事奔波。还从铸器阁取了把辟邪剑,说是——”
话至一半,他突然想到蔺岐还在身旁,便及时住了口。
“我也出去找过几回,但连他们的人影都没见着。”
“不是说戴了面具么,面具一摘,哪能轻易撞见。”奚昭说着,余光陡然瞥见还在剥皮的蔺岐。
从方才开始,他便一声不吭的,何话也不说。
她稍抬起腿,轻轻踢了他一下。
蔺岐一怔。
他抬眸看她,眉眼间似有疑色。
奚昭却问:“蔺道长看我做什么,是有什么事?”
月郤也偏过头瞥了眼蔺岐。
“并非。”蔺岐垂下眼帘。
他正欲继续剥皮,却又被踢了下。像是小杵般,漫不经心地轻轻撞着。
不知想到什么,他抿紧了唇,耳根透出淡红,捏着果皮的手也作轻抖。
“奚姑娘,剥好了。”蔺岐起身,借着给她递果子的空当,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步。
他今日穿的是宽袖大袍,递出灵果时,手臂便露出一小截。
也是这时,月郤觉察到了异样——
那横过眼前的胳膊上,竟纵布着些抓、掐的痕迹。
印痕浅红,最严重处还有些发青发紫,透出无法与外人道说的暧昧。
他微蹙起眉,眼神一抬。
却见蔺岐的脖颈上似也有印记。
不过被襟口挡着,影影绰绰的,看不大分明。
他本想看得更仔细些,忽有一只白鹤从窗户飞进,落地化成一个双髻小童。
鹤童急急跑上前,先是和奚昭、蔺岐两人作了礼,再才对月郤道:“小公子!大公子找您有事,正在院子里等着呢。”
怎的偏在这时。
月郤只好收回打量,问:“很急?”
鹤童连连点头。
要是不急,也不会让他来催了。
月郤细思着。
还没问奚昭要命印笔做什么,但也只能暂且搁置。
他起身道:“绥绥,我先去找大哥。你慢些吃,不急。”
奚昭应好。
月郤匆匆赶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