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而太崖又不说话了。
奚昭蹙眉:“也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还赌什么?
她刚这么想,就听见太崖道:“奚姑娘此话当真?”
奚昭稍怔,目光落在他脸上。
神情如常,瞧不出半点异色。
“不,先记着这事吧。往后我有什么想要的了,再告诉你。”她往前一步,拉起他的手,将鳞片放在了他的掌心里,“道君,我想好赌什么了。”
太崖:“赌什么?”
“就赌道君会不会心甘情愿地帮我和蔺岐结上契线。”奚昭顿了顿,“——好么?”
太崖握住了手。
他攥得不紧,却仍能清楚感受到鳞片划在掌心上的痛意。
还有颈上。
每说一字,都牵扯着咬伤作痛。思绪一旦沉入那疼痛之中,他便不由想起方才她咬他时,震颤在骨血里的灼烧热意。
许久,他收回手应道:“好。”
(二更)
那鬼阵设得凶险, 五座小邪像被灵虎踩得烂碎,封在邪像里的煞气也四溢而出,在庙里横冲直撞。
以至于他们前脚刚走, 破庙就彻底塌成了一片废墟。
听太崖说带走她的道士就在庙后藏着, 奚昭原还想将人捉出来, 结果也因破庙坍塌没能成功。
又见天亮, 只能回府。
回到月府后, 奚昭匆匆处理了颈子上的咬伤,洗漱过后便往床上一扑。
在外面折腾了一晚上, 她实在累得很, 涂药时连眼睛都睁不大开。这会儿挨着枕头, 眼一闭, 便睡着了。
再醒已是下午。
天际烧着灼目晚霞, 她拎着刚买的龙齿, 正要往蕴养睡莲的灵水里埋, 府里的管家就找上了门。
蓬昀也跟在身边。
奚昭一见着这两人就烦。
蓬昀就不用说了。
看见她和薛知蕴往来, 便会借着斥责薛知蕴来贬损她,无非说些人、鬼两族不当来往的古板话。还有过两回,他更是当着她的面骂她不懂规矩。
至于月府的老管家, 简直比蓬昀更惹人厌。
从她进府开始,老管家就对她意见不小——
嫌她事多, 又觉她不懂礼节,影响月府脸面。
觉得她和秋木等府里下人来往太密切, 不利于他安排府中事宜。
……
诸如此类, 数不胜数。
一开始, 他还会当着月郤或者月楚临的面指摘她。
后来发觉这样说反会引来月郤叱骂,便学着“忍气吞声”了。只有在月郤看不见的地方, 才阴阳怪气地嘲她几句。
又因她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他骂她一句,她便要还十句回去,还说得更难听,日子久了,他干脆见都不愿见她了。
只偶尔得了月楚临的安排,往她这儿跑一趟。
而那蓬昀应是中途遇见老管家,和他有什么话要说,才一路跟了过来。
到院门口之前,还在摸着胡子低声说着什么。
远远瞧见她,老管家眉毛一抖,紧绷起脸。
而蓬昀就站在几丈之外,不肯过来。
“奚姑娘,”老管家像模像样地拱手礼道,“薛姑娘有信要给你,还望姑娘快些看了,早早回她。”
他从袖中取出封信,递出。
奚昭接过:“她不在府里吗?”
平时蓬昀总喜欢跟在薛知蕴身后,充条尾巴。这会儿他在府里,薛知蕴不也应在么?
“薛姑娘有大事要处理,哪来这多空闲?”老管家语气生硬,话里多有贬她的意思。
奚昭只当没听出,拆开信。
读了信才知道,原是鬼王出巡的事已办完,马上就要离开,故此想在走前和她见一面,问她何时有空。
而她现下正忙着处理些事,无暇找她,只能先递封信。
奚昭正读着,忽听见老管家问:“薛姑娘说了什么?”
她抬头,面露错愕:“你还没走?”
老管家被这话噎得半晌没出声儿。
他皱眉道:“奚姑娘当知些礼节。”
“你最懂礼节,别人分明是给我写的信,却还逮着我问信上写了什么。”奚昭折好信,收入袖中。
“你!”
老管家嗓门儿拔得高,一旁的蓬昀注意到,快步上前。
“吵什么?”他语气不快,“老先生,送个东西而已,到底要多久?我那儿还等着处理鬼庙的事,就等着招魂幡了,有什么话就快些说,也省得耽误大事。”
奚昭讶然。
他竟然还没放弃那柄招魂幡?
也怪执着的。
她下意识看向蓬昀,后者也正打量着她。
那张灰白的脸像极一张晒干的树皮,紧绷着,藏在褶皱皮下的眼睛浑浊而尖锐。
忽地,他紧蹙起眉,眼中多了些凶光。
他道:“老先生,劳烦你去帮着找那招魂幡,我有几句话要问奚姑娘。”
月管家问:“蓬夫子有何话要说?”
蓬昀生硬道:“事关知蕴,老先生无需打听。”
等月管家走后,他神情中的凶意更加明显。
“奚姑娘,不知你昨晚在何处?”
奚昭眼皮一跳,想到他方才提起的鬼庙,瞬间反应过来。
“蓬夫子有话不妨直说。”
蓬昀重哼:“你非老夫学生,唤得什么夫子!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去了那鬼庙?”
奚昭神情如常:“什么鬼庙?我没听懂。”
“无需装模作样!”蓬昀道,“今早鬼庙煞气四溢,险些冲撞王上。现下正严查此事,你若如实交代,还能免受重罚!”
奚昭好笑道:“那什么庙煞气四溢,你不该去找弄出煞气的人么,问我做什么?”
“去搜庙的人四处找过,见着了恶鬼残骸,却没发现他的鬼核——分明是被人偷走了。”蓬昀眯了眯眼,“奚姑娘为人族,恐怕嗅不见自己身上沾了多重的煞气!”
原来那块石头是鬼核么?
奚昭面色不改:“恶鬼都已死了,为何还要追查那鬼核的去向?”
“百年恶鬼,岂能容得鬼核落在外人手中。”
蓬夫子的袖中飞出道赤黑鬼气,缠在了奚昭颈上。
“若从实招来,不过受些惩罚,还能留你条性命。要是不说,现下便随我去鬼域走一趟!”
脖颈被勒得生疼,奚昭越发呼吸不畅。
她强忍着那股窒息感,开口:“原是那东西,我一时没想起来——我放在里面了,蓬夫子若要,随我去取便是。”
蓬夫子知晓奚昭是人族,自然以为她不敢顶撞。
便一挥袖,散尽鬼气。
“算你还知晓些分寸。”
奚昭捂着脖子咳嗽一阵,带着他往后院走。
路上,蓬夫子还在不断念叨,多是些骂她为人不正,敢与恶鬼勾结的话。
奚昭一句都没搭理他。
蓬夫子说得口干舌燥,忽觉越走越偏。
直到看见一株高大玉兰,他停下,不耐烦问:“到底在哪儿?”
“就到了,在那房里。”奚昭指了下不远处紧闭的木门。
她上前打开了门,却迟迟没进去。
而是站在走廊上,对着里面道:“先前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