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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

 

怎么就恰恰是那只左手呢,谁都知道她是左撇子,信王想让他死心未必不会拿此做文章。

也不知是素来心性坚韧从不轻易认命,还是冥冥中有感应,纵使所有人告诉他,云初没了…他还是不信,这辈子就这么找下去,只要他活着,她就活着,永永远远的活着。

等他死了,夫妻俩一块办丧事。

他嶙峋的面颊往旁边一侧,冷杉收到示意立即从树干上跳下,来到他身侧,

“主子有何吩咐?”

王书淮漠然道,“将与信王有关的一切文书资料邸报,全部寻过来,我要一一翻阅。”

“包括他那些亲信,出身籍贯履历色目,不要有任何错漏。”

“属下明白。”冷杉一揖,

“撤去所有关卡,停止水面搜救。”

既然决定不办丧事,得给一个说法。

王书淮想了想,再道,

“对外声称,夫人与舅少爷找到了,当时舅少爷护着夫人上了一艘小船,贼子往船只扔了石头,夫人被砸中,尖叫一声,至于舅少爷,则中毒昏迷不醒,船只在两日后被水浪冲去山河上游,为一猎户家的小娘子寻到,夫人脑袋磕到了岩石,双目失明,尚需好好休养,不宜见外客。”

一席话既解释了为何多日不曾寻到姐弟俩,又为后面不宜让人探望而做了伏笔,至于寻到的所谓骸骨,一概不认。

明贵呆呆地看着他,胸膛擂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罢了,二爷现在可不就是要一个念想吗,有这么一个念想在,兴许他也能快些好起来。

冷杉照办。

王书淮昏昏沉沉来到宁和堂,隐约听到孩子的哭声,心跟着抽动了一下,他拖着僵硬的步伐迈过穿堂,就在这时屋内有一道刻薄的声音格外刺耳。

“二嫂嫂别哭了,去了就去了,我看她平日也不怎么孝顺您,既是去了,等一年过后,您再给淮哥儿挑个乖巧柔顺的媳妇续弦,您也享享清福…”

说话的正是南府的柳氏,前段时日她媳妇金氏去了,儿子被打个半死不活,心里对谢云初怨的不是零星半点,听闻谢云初跌落山崖,暗自骂了一句活该,又屁颠屁颠来姜氏面前献殷勤。

姜氏听了这话,用帕子将泪拭去,叹了一声,

“哎,这事现在可休提,续弦肯定是要续弦的,好歹一年后再说,他现在伤着呢,连丧事都不肯办,国公爷都不敢吱声,别说咱们了,儿大不由娘,随他去吧。”

屋子里除了柳氏,还有其他几位陪坐的姻亲。

这几日时不时有人来王府打探消息,有人是真心实意为谢云初伤怀,亦有人是听闻首辅夫人位置空缺下来了,来姜氏面前露个脸,套套近乎,存些讨好的心思。

姜氏心知肚明。

谢云初一死,京城一些世家闻风而动,纷纷盯着首辅夫人这个香饽饽。

那柳氏又道,“虽说如此,您也得提前预备起来,事先考量考量人品性情,让与珂姐儿珝哥儿亲近亲近,回头您也省心。”

姜氏这几日被家务事忙得头昏脑涨,摆摆手道,“再说吧,不急,慢慢来…”

王书淮听了这些话,有如万箭穿心,

续弦?

弄一个女人来取代她的位置?

让珂姐儿和珝哥儿唤那人作娘?

荒谬!

他谁也不要,他只要谢云初,哪怕是一截骸骨,一根头发丝,也只能是谢云初!

王书淮胸口怒火翻腾,挥开明贵的手,将覆在双目的那截纱布给扯下,眼前浮现一团蒙蒙浓浓的光,

他一身功夫超绝,即便看不清亦辨得清方位,卯着一口劲大步跨过门,抬眸望去,屋子里莺莺燕燕聚了一群,他看不清模样,也认不出是谁,只隐约瞧见一道身影,笼着袖立在母亲姜氏身边笑,嘴里唠叨个不停。

王书淮寒着脸掠过去,一把掐住她的喉咙。

“唔…”柳氏所有嗓音被瞬间掐断,身子跟提线木偶似的被他提起来,眼珠蓦地睁大,瞳仁翻白,张牙舞爪在半空扑腾,

“唔唔唔…”她惊恐地看着王书淮,肿胀着的脸很努力地摇头,带着恳求,王书淮目光凝着姜氏的方向,用力一扔。

柳氏的身子跟块抹布似的被扔在地上,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在场所有女眷被这一幕给吓得灵魂出窍,

姜氏看着阴森森的儿子,如同看着地狱归来的魔鬼,纤细的身从圈椅里往下滑了半截,

“淮儿,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这几日她听说王书淮病了,要亲自去照料儿子,却被人拦在书房之外,这也是她整整半年第一次看到儿子,见他面如枯槁,双目如同血窟窿,这才意识到谢云初的离世对他打击有多大。

王书淮脸色阴森可怖,

“您为什么会跟这样的人来往?”

姜氏哆嗦摇头,“不是的,淮儿,我没有这个意思…”

王书淮极轻地笑了一下,这些年他屡屡劝告父母,望他们持身守正,担起家族之任,他们却始终只图享受,做事不过脑子,结交的人也上不了台面。

罢了,多说无益。

王书淮木然道,

“明嬷嬷,收拾行装,今日便送老爷和太太回青州老家安享晚年。”

姜氏闻言如五雷轰顶,脑子一片嗡嗡作响,她这是刚荣升首辅之母,还没来得及领略那份风光,便要被送走?

不,她不要回青州,青州哪里比得上京城繁华。

“书淮!”她气得胸口发闷,要去拽他的衣袖。

王书淮往后一退,朝她一揖,去后院接孩子去了。

只要母亲在京城一日,续弦的风波就不会停止,这些日子朝廷正在清算长公主与信王余党,不少人便试图走他父亲的路子,以求恩赦,以免父母仗着他的声势做出更出格的事,将二老送回青州几乎是刻不容缓。

他们走了,后宅清净了,云初“养伤”的谎言也就不会被人发现。

宁和堂内,其他姻亲早已被吓得一哄而散,柳氏被抬回去,人虽没死,从此疯疯癫癫再也掀不起半点风波,别说是让王书淮续弦,便是她儿子的事也不敢管了,对着续弦二字已是惊弓之鸟。

姜氏见王书淮斩钉截铁,连忙去寻自己的丈夫。

王书淮这厢来到宁和堂后院,两个孩子正跟玥哥儿和瑄哥儿在一处玩,珝哥儿无精打采坐在小杌子没动,珂姐儿捂着脸在大哭,她指着瑄哥儿骂道,

“你胡说,我娘亲好好的,她只是去了外祖母家,很快就会回来。”

瑄哥儿辩驳道,“那是他们骗你的,要不,我带你去你外祖家瞧瞧去?”

珂姐儿正要答应,玥哥儿小跑过来,护在珂姐儿跟前瞪着瑄哥儿,

“二哥忘了祖母的吩咐了吗?长辈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在这里瞎嚷嚷作甚?”又扭头安抚珂姐儿,

“你别听二哥哥瞎说,我娘也告诉我,说是伯母去了谢家,过几日就能回来了。”

珂姐儿心里舒坦一些,抹着抹着泪,看到一道身影慢慢在前方蹲下来,虽是半年没见,眼眸也被白纱覆着,珂姐儿还是一眼认出爹爹来,飞鸟投林般朝王书淮扑过去,

“爹爹,你去哪里了!”哭声里夹着埋怨依赖,以及喜悦,

一旁的珝哥儿也跟着姐姐,慢吞吞钻入王书淮的怀里,“爹爹…”

王书淮一同将两个孩子拥入怀里,涩声道,“对不起,爹爹回来晚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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