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四太太眉头一皱,“怎么只有这么些?”
接下来她要嫁女儿娶媳妇,可得花不少银子,都指望着公中分红呢。
国公府有规矩,既然每年给各房分红,那么哥儿娶媳妇的聘礼,姑娘出嫁的嫁妆均由各房自个儿准备,公中只管酒席,四老爷还有些年幼的庶子庶女,平日跟着姨娘们过活,可婚事还得她这个嫡母来操持,分红一少,四太太手头便紧了。
四老爷也蹙着眉,将开支账簿拾起来翻阅,稍稍看了几页便嘀咕道,“今年大项开支这么多…”
四太太跟着瞄了一眼,突然看到有个国公爷签押的五千两银票,便指了指,
“这是什么?”
三太太起身看了下,叹道,“这个呀,是书淮南下金陵,国公爷给他批的银票。”
四太太闻言笑得便有些勉强了,“这个不该归公中出吧。”
屋子里静了静。
四太太喝着茶瞄着各人的反应。
姜氏脸色有些僵硬,二老爷则眯着眼寻思,大太太事事由丈夫拿主意,不敢吱声,大老爷平日与二老爷关系不算融洽,左右这府上他也只敢跟二老爷较劲,便道,
“确实不该公中出。”
当年长公主把长子带来王家,为了让王家接纳这个孩子,私下划拨了一些田产给国公府,所以这么些年,大老爷用着王家的银子也不觉得理屈。
二老爷这人好面子,心思也公允,不是贪图便宜的人,他有心认下来,于是看了下妻子。
姜氏却不服气,冷笑一声,“我儿在外头给国公府争光,国公府批点银票给他怎么了?有本事,你们一个个在外面不要说是我们书淮的叔叔伯伯,子女也不要说是书淮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怎么,沾光的时候不遗余力,到了出银子的时候却谁也不沾边了?”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但四太太不肯让步,“照二嫂这么说,家里哪个孩子不是在给府上争光,这么说来,我儿的习读的开销也该公中出?”
“笔墨不是公中出的吗?”
“一点笔墨算什么,书册,学务,人情打点才是大头。凭什么书淮的人情来往可以公中出,咱们这些儿子都不行?”
“那是因为你儿子还没考上进士,不是当朝状元,等他中举后,四弟妹再说这些话才有底气呢。”姜氏笑悠悠道。
四太太给噎个半死。
“我不管,书淮这五千两必须从你们二房的分红里头扣。”
四老爷觉得妻子语气过于强硬,说了几句好话,“二兄,你们这一房只剩下仪姐儿未嫁,她的嫁妆银子顶了天给备个六千两,花钱的地方不多,可我们家正儿八经的大事一桩还没办呢。”
儿子还没娶亲,女儿也没有出嫁,还有些小的更不待言。
四老爷倍感压力。
姜氏担心丈夫耳根子软,立即堵了四老爷的嘴,
“四弟,说句实诚话,前两年我三个儿子相继成婚,手里头紧得很,可也不见公中填补,最难的时候我都当首饰给儿媳妇准备见面礼,如今你们说难,却也只是嘴上说说,真到了捉襟见肘时,长公主殿下能干看着?”
平日里其他三房没少在长公主跟前打擂台,长公主私下贴补儿子多得去了。
国公府这点产业在长公主眼里根本不够看的,长公主殿下才是真正富可敌国。
所以四房在那儿哭穷,姜氏是一点都不信。
姜氏这话讲的直白,其他几房面面相觑。
姜氏这么一说,不知怎么就瞥见了四太太这一身打扮,
“哟,四弟妹穿得是玲珑绣的锦袍吧,我可是听说那玲珑绣价格不菲,四弟妹这一身少说几百两银子去了,你扣个指缝都够旁人家里娶个媳妇的,又在这哭什么穷。”
四太太给气坏了,“我花的是我的嫁妆银子,公中这么多年的分红我都留着给孩子们娶亲出嫁呢。”
“公是公,私是私,我好歹处处给孩子筹谋,倒不像二嫂,只顾自己吃喝玩乐,将三个媳妇调派得团团转。”
“我跟大嫂平日去宫里伺候婆母,三嫂掌着家,唯独二嫂处处不沾边,公中分红你拿的心安理得吗?”
姜氏被她说得面红耳赤,“我倒是想去宫里伺候母亲,就怕母亲不喜我,”连忙扔下这个话头,瞥着默不作声的三太太道,
“三弟妹,你平日是个最公允的,这事你说怎么办?”
三太太不由苦笑,她也不想平白得罪人哪。
“论私,书淮这五千两二房出也在理,可论公,这是国公爷的批票,既是国公爷的批票,自然是公账,犯不着二房。”
三太太看了一眼丈夫,带着商讨的语气,“书淮给咱们王家挣了不少光,国公爷给他特批也在情理当中,不如这五千两还是算公中的,你觉如何?”
国公爷与长公主不在府上时,府中烦难之事最终是三老爷拿主意。
大家也算信服他。
三老爷如今在都察院任职,平日要去户部领批票,王书淮前程似锦,未来未必不能掌户部大权,不能得罪了,
“父亲批票,自然是公中出,若是哪日咱们谁家的孩子出息了,能拿到父亲和母亲批票的,也一应对待。”
大家无话可说。
四太太脸色发青瘪了瘪嘴,第一个起身离开了。
四老爷连忙跟几位兄长告罪,起身去哄妻子去了。
姜氏神清气爽,回去时便跟丈夫显摆,“若非我替你生了这么出色的儿子,你哪有今日的风光。”
二老爷笑笑,
“年底了,也不知道淮儿能不能在府上多留些时候。”
一提起儿子,姜氏眼眶泛红,“可不是嘛,如今老四也有儿子了,就他屋里只独独一个女儿,我每每想起心里便难过,若是明年那谢氏再怀不上,我必须给淮儿纳妾。”
二老爷见妻子又开始打起混主意,连忙将她往屋里一推,“哎呀,你就少折腾些吧,没准就是你三天两头寻人家不痛快,人家郁结在心,这才难怀,再说了,淮哥儿不在府上,你让她一个妇道人家上哪儿怀?”
姜氏听了这话又气又笑,被丈夫推进温暖如春的内室,便将外衫接下来,一道便扔他怀里,冷笑道,“你倒是个体贴的,可子嗣的事就不着急了吗?”
二老爷心里也急,“明年,让淮哥儿媳妇跟着南下!”
见妻子怒容未消,二老爷又好脾气地上前劝道,“父亲前个儿可说了,书淮的儿子必须出自谢氏肚里,不许人给他纳妾呢,你可别再惹父亲不痛快。”
姜氏冷哼几声不语。
这么多年公公婆婆从未替她说过一句话,如今却是处处给那谢氏撑腰。
姜氏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睨着丈夫道,
“诶,快过年了,你寻个人去那玲珑绣的铺子里替我置办一身行头来,我见那老四家的便来气,你瞧她今日穿金戴银的,一身富贵,还好意思跟咱们哭穷,不行,我不能被人比下去。”
二老爷最近耳朵都快给唠叨出茧子了,
“行行行,我着人去预定一身,保管你除夕风光无限。”
春景堂。
谢云初躺在床榻抱着珂儿唱摇篮曲,小柯儿迷迷糊糊歪在母亲胳膊肘里耷拉着眼皮。
林嬷嬷瞅见了,不知怎么眼眶便泛了红。
春祺端着一盆水进来打算给谢云初泡足,见了这状况,将水搁在一旁,悄悄将林嬷嬷给拉了出来,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