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她看着那些被啃得一言难尽的糕点,脸色也慢慢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奶娘再次帮昭儿解释道: “想是小郡王之前没有吃过这种糕点,每个都咬一口,是为尝尝好不好吃,他尝了觉得好吃的,便存下来,要送给嘉王吃,不好吃的反留着自己吃,这是一片孝心呢。”
昭儿点头,认可了奶娘的说辞,不过孝心不孝心的他不大懂,他送这些糕点给谢兰臣,是为感谢他上次送自己进宫找娘。
昭儿已经把所有糕点都尝过一遍,便眼巴巴地望向魏姝,又伸手指了指门口,表示现在就可以把糕点送过去了。
魏姝对上昭儿带着期盼的眼神,又看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糕点,纠结半晌,到底舍不得浪费昭儿的心意,对一旁的张公公说:“那就……给嘉王送过去吧。”
当然,她也悄悄嘱咐了张公公,路上再买一份新的,一起给嘉王送过去。昭儿的孝心,看看就够了,吃还是吃好的吧。
张公公应了一声,正要端着糕点出门,魏姝忽然又叫住他道:“带上昭儿一起去吧,顺便把上次嘉王让人送来的几箱金子,也一起退回去。”
便是她和谢兰臣不复婚,昭儿依然还是他的儿子。
现在看来,昭儿对谢兰臣并不讨厌,或许还有些喜欢,但两人往后却不一定有机会再见了,便趁现在再多相处一会儿吧。
谢兰臣刚从街市上回到会同馆,便收到了昭儿亲自送来的“孝子糕”。
谢闵看着糕点上清晰可见的米粒大的牙印,以及部分地方疑似沾上了口水的可疑湿痕,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跟来的张公公急忙解释了缘由,又送上路上新买的糕点。
昭儿看看新糕点,又看看自己咬过的,觉得还是自己尝过的更放心,便把自己的糕点往谢兰臣跟前推了推,示意谢兰臣快吃。
谢闵几乎要憋不住笑,看好戏似的盯着谢兰臣。
谢兰臣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在昭儿热切希冀他品尝的目光下,拿起一块儿,在昭儿没有咬过的那边,咬下一口,然后便把带着两个缺口的糕点又放回了盘子里。
他就这样把十几块糕点挨个吃过,最后把盘子里剩下的端去了耳房,摆在金刚手菩萨画像前的供桌上:“弟子和弟子的儿子都已经替您尝过了,每一块儿糕都很香甜,您慢慢享用。”
谢兰臣面不改色地拜了拜菩萨,又转过头对疑惑的昭儿解释道:“你母亲能平安醒来,这尊菩萨出力最多,这些好吃的糕点就让给菩萨吃吧。”
昭儿想了想,觉得有理,又觉得自己来了一趟,不但感谢了谢兰臣,又感谢了菩萨,办了两件事,便开开心心地和张公公回家去了。
临走前,张公公不忘让人抬了那四箱金子下来,对嘉王道:“我们公主说,上次王爷的人去送金子,她不在府上,今个儿才知道这回事。虽然这几箱金子是王爷借的,但却是为了帮公主,公主说不能让王爷帮我们办了事,还自己贴钱,所以让老奴务必把金子还回来。”
谢兰臣闻言,并没推拒,直接让人把金子抬进了他的住处。
反而是谢闵,待张公公一行人离开,看看面前的四箱金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崇宁公主先是在街上故意避开他们,又突然来还金子,像是要和他们清算干净,好划清界限似的……
谢闵猛地想到什么,朝谢兰臣讶异道:“王爷那时候在街上说的是,崇宁公主想反悔?她不想复婚了?为什么?她不怕再被逼婚吗?”
谢兰臣此刻正在慢慢品尝那碟好的糕点,闻言说道:“自然是因为宫里有人许给了她,比和我复婚更好的条件。”
谢闵这时候的脑子终于跟上了谢兰臣。
眼下郭皇后的事越闹越大,也快到了要撑不住的时候,郭皇后撑不住,皇上便会妥协,按理说,皇上的妥协便是同意崇宁公主复婚。
但皇上忌惮嘉王,不想让崇宁公主嫁去西北,便从公主那儿下手,许诺她不再逼婚,或着还有别的什么好处,哄公主拒绝复婚……
看崇宁公主眼下的表现,像是意动了。
“崇宁公主之前还喜欢王爷喜欢得肝肠寸断,转眼就变成这样的态度,这变心变得也太快了!”谢闵一时情急,套用了谢兰臣之前说过的话。
对于魏姝说自己对谢兰臣一见倾心这件事,谢闵是信了八九分的。
一是因为那罐崖蜜太过贴心,另一,则是公主那天对谢兰臣诉衷肠的时候,言语热烈奔放。时下女子都讲究含蓄典雅,如果不是真喜欢,公主怎会有勇气说出那些大胆的话。
谢闵忍不住再次重复道:“公主未免变心变得太快了!”
谢兰臣却道:“这怎么能怪公主呢?该怪那些让公主变心的人才对。”
“都这时候了王爷还替她说话,”谢闵气道,“崇宁公主分明是在利用我们,若不是王爷,皇上哪儿会轻易让步妥协?”
想了想他又道:“她不想复婚了也好,但小郡王总该让我们带走吧?”
谢兰臣看他一眼:“之前你不是还说,昭儿不一定是我的儿子吗?怎么,现在查出来他是了?”
谢闵被问得一顿。
宫里的事不是那么好查的,他便是再有能耐,这么短的时间,也很难查出什么。
不过也是奇怪,在没和小郡王接触之前,他觉得小郡王和谢兰臣只有一点点像,之后虽说也没相处几次,但却一次比一次觉得两个人像得很。
尤其是崇宁公主昏迷那晚,一对父子俩,两双红眼睛,妥妥的亲父子是了。
想到之前自己对小郡王身世的质疑,谢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之前是我看走了眼,小郡王其实和王爷很像的。”
谢兰臣道:“如果不能复婚,公主是不会让我们带走昭儿的,我们这么点儿人,想要在神京强行带走大安的小郡王也不可行,不过我另有一个办法,可以顺利带走昭儿。”和魏姝。
他凑近谢闵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谢闵便面色怪异地离开了会同馆,直到第二天黄昏时分,才双目呆滞地返回。
“查到了?”谢兰臣问他。
“查到了。”谢闵带着点儿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在他后背左边肩胛骨附近,有一块半月形的红斑,小厮在为他擦背的时候提起过,那是他自小便有的胎记。”
谁能想到,这一天一夜里,他又爬上了徐家的墙头,偷窥别人洗澡去了呢?
还不是只偷窥一次。
为了能看看清徐子期的全身体貌,除了昨晚正常沐浴的那次,他还用尽各种不着痕迹的办法,迫使对方又多洗了两次,然后自己便像登徒子一样,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徐子期来回洗了三回澡,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
谢闵幽怨地看向谢兰臣:“文娘要是知道我做了这么下流的事,怕不是要同我和离。”
谢兰臣瞟他一眼道:“嫂嫂不是看中了北街的那处宅子?我做主送予她就是了。”
北街那处宅子的主人犯了事,在他们离开西北前,刚被谢兰臣抄了家,宅子便空了下来,对外售卖。
宅子倒不大,只是院里的景致布置得好,谢闵的夫人文娘很是喜欢,可惜他们夫妻手头的钱不够,买不起。
这下倒好,谢兰臣金口玉言,宅子便是文娘的了!
谢闵顿时一扫先前郁色,喜笑颜开地改口道:“文娘一向通情达理,知道我是为王爷办事,定然能理解我的。”
谢兰臣也笑了一下,说道:“好了,该去把崔禄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