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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窦方不禁插进话来,“他真的辞职了?”

“可不。也没跟打个招呼,说不来就不来了。” 老罗拿着材料,绕过窦方,嘴里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

窦方茫然地站了一会,转身走了。经过楼下的户籍室,窦方心里一动,走进去问办事员:“我想改名,重新办身份证,都需要准备些什么材料?”

“为什么改名啊?”

“法律不是说了,改名是我的个人自由吗?这个还需要理由吗?”

“法律是法律,规定是规定,成年人不能随便改名。”办事员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她一下,“你成年了吗?没成年的话,改名需要你父母许可。”

窦方说成年了,她把孙亦珊的身份证交上去,“就是,我原名叫窦方,被人收养后改成了这个名字,我根本不同意的。现在我想改回原名,也不行吗?”

“收养关系解除了吗?”

窦方一愣,“还没有,但我已经二十岁了。”

“按规定不能改。”办事员斩钉截铁地说了这一句,把身份证撂回到桌上。

“那怎么才能改?”

“除非有特殊事由。”

“什么是特殊事由?”

“反正你这个不算。”

窦方憋着一肚子火,把身份证揣回兜里,离开户籍室。回家的路上,窦方把电瓶车停在铁锁链边,在海边待了一会。落日的余晖平铺在整个海滩上,那些细沙金澄澄的,赤脚踩上去却异常冰凉。有个小孩孤独地在水边挖掘渠道,却被一阵海浪侵蚀了他煞费苦心的杰作。他愣了一会,重新蹲下去开挖。

我可不要死在黎明之前的那个暗夜。窦方脑子里冒出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她穿上鞋,骑上电瓶车,风驰电掣地回到仓库,发现马跃居然还在老老实实地上班。并且他告诉她一个好消息,闹事的人他已经搞定了,赔了点钱。“赔了多少?”“两千。”窦方火气蹭的一下起来了,“你傻逼啊?他下的单才花了不到两百。”马跃耐着性子,“他本来要五千,还说要投诉,我前面光投资都不止五万了,要是给查了就糟了。”窦方想了想,“办那些证得多少钱?”马跃掰着指头跟她数,“进出口许可证,生产许可证,卫生证,没大几万下不来。你以为我没打听过啊?”马跃又说:“反正你不用管了,这两千也算我的。我从小在我爸店里帮忙,这种人见多了,花钱消灾呗!听我的没错。”窦方有点泄气,没再说话,坐到了电脑前。

天黑了,马跃还在仓库里磨蹭,打包了几件不急的单,他又溜达到了电脑前,把鼠标一抓,弯着腰凑在窦方背后,作势在看网页上的货,“快休渔了,这个得涨价,图片往前挪挪。”他不仅在店里的事上大包大揽,对窦方也异常体贴,“哎,你吃饭了没?一起去吃吧。我请客。”窦方不领情,“没胃口。”马跃的口气简直温柔得吓人,“不吃饭对身体不好。你不用减肥吧?我觉得你挺苗条的啊。”窦方乜斜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在别人那碰壁了,又想来我这碰碰运气?”

她这么直接,反倒给马跃弄得一愣。“咳,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人挺好的。”

“你能别凑我耳朵旁边说话吗?”窦方毫不客气,“我不喜欢你,你别费劲了。”

马跃觉得这家伙也太精明了,又精明又冷酷。换做别人,怎么也得暧昧暧昧,掰扯掰扯,最后勉为其难地表示:你是个好人,但我现在只想专心考研/找工作,诸如此类。马跃尴尬地站了一会。其实在彭乐之前,他感觉窦方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比较认可的,他想再努力一把。“那,饭总得吃吧?”

“不吃,减肥。”

“我送你上楼?你看天都黑了。”

“随便。”

两人上了楼,窦方在开门时,又改了主意。毕竟她和马跃还算合伙人,而且对方今天给店里贴了两千块钱,搞得翻脸不认人,也不好。于是跟马跃说:“想吃什么?我请你。”马跃精神一振,“行啊!”

“小窦,”隔壁大爷正要下楼遛弯,一脸不赞同地瞅着马跃,“下午男的来找你,按了好一会门铃,啊,二十来岁,我瞅着有点眼熟,是你对象吧?”

窦方怔住,马跃见势不妙,忙催她,“吃饭去啊,我饿死了。”

“哦,走吧。”窦方收起钥匙,转身又跟马跃下楼。马跃一路呱唧,窦方充耳不闻,她这会又觉得他有点烦,简直同情那些被他追求过的女同学。两人到了小区外头的坡路上,有辆车停在道边,猛的车喇叭一响,对方降下车窗,“窦方。”眸光如刀,在马跃脸上一剜。

靠。

马跃还没来得及摆出护花使者的姿态,心里先骂了一声。他这才稍微有点进展,前前男友又来了。

“效率挺高啊。”窦方上车后,彭乐阴阳怪气地来了这么一句。他不大瞧得起马跃,“这人你都看得?s?上。”

窦方知道彭乐一向消息灵通,吴萍搞出来的那一通窦娥喊冤式的戏码,想必彭乐心知肚明。他那语气,仿佛笃定她和张弛已经吹了似的。她疑心他是特意跑来看自己笑话的,便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

“出差,路过。”彭乐懒洋洋地说。路边的马跃还在眼巴巴地望着,他的心理预期是起码彭乐会假装客气几句,邀请他一起上车什么的,这样他可以借机向彭乐表明态度,以及他目前和窦方的关系。结果对方并没有看他一眼,车子转头疾驰,留他在尾气里郁闷。

彭乐说是出差,此刻却显得无所事事,他询问窦方的意见,“晚饭想吃点什么?”窦方说不饿。彭乐竟然难得地耐心,“那就等你饿了再说。”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兜着圈子。这个季节,县城里的游客群体已经肉眼可见得稠密起来。他们有的来了,有的走了,有些之后还会旧地重游,而有的则从此再不回头,这座曾经落败,如今略有起色的海边小城,只是他们走马观花的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逗点,假如在这里能有一场进可攻退可守的艳遇,那还可能稍微引起人的一点兴致。窦方全神贯注望着车窗外,新的街区已经逐渐高楼林立,而美食街狭窄的巷道里还保留着昔日的面貌,她脸上充满着留恋。

兜过了八点,窦方还是一问三摇头。最后彭乐自作主张把车子停在道边,进了一家小馆子,点了捞汁海鲜,两瓶啤酒。窦方对彭乐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人口是心非,性格矛盾,外表虽然挺唬人,本质其实好吃懒做、贪玩享乐。这馆子里前后桌不是游客就是大学生,二者的共同点是语言丰富且情绪高涨,彭乐西装笔挺地坐在那里,非常格格不入。他没再搭理窦方,挽起袖子自己吃。

“你来不是就为了让我看你吃饭吧?”窦方没忍住,说道。

“你如果不想吃,只想看,也可以。我不怕人看。”

如果是张弛的话,会替她把虾蟹剥壳,肉喂到她嘴边,不会像彭乐这样。窦方不禁比较了一下,心里越发难受。她又告诫自己:打住,不要想男人,我的心里现在只有工作和赚钱。

她把脸别到一边,不耐烦,“没事我走了,我晚上还得上班。”

“好吧,说正事。” 彭乐用纸巾擦手,表情挺认真,“我打算给你介绍个工作,去公司里当前台,或者行政助理什么的,你不是打字挺快的吗?工资肯定比你现在高三四倍。”

窦方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向往了一下,但她不想离开县城。她摇头,“我不去。”

“非得卖鱼是吧?”

彭乐那种鄙夷的语气让窦方很不爽。当然了,他们俩曾常为此类话题闹得不愉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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