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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如此吴缜倒真放下心来, 对他道:“既是这?般,我便不误你的事了。”说?罢让出了路。

这?人点点头, 道一声得罪后便要?进门搜查。

湛君与卫雪岚已知这?些人非为她们而来,并不慌张, 相携立于一侧,垂首不作言语,只等?他们搜完离去,万事太平。

“这?两位是吴杏林家中何人?好似并未听说?大喜。”

吴缜解释道:“并非我家中人,只是友邻,今夜身有不适,请我来诊治。”

那人见卫雪岚腹部尖尖,并不疑心,“原来如此。”又往屋中去。

一番搜查后,自是一无所获,一群人从屋中出来,那人便朝湛君与卫雪岚两人抱了抱拳,道了一声得罪,便告辞往别户去。

旁边是吴家,吴缜便开了门,请其入内搜查,也是一样结果。

那人也同吴缜告罪,说?了几句客气?话,又带队往下一户去了。

士卒走后,吴缜恐孕妇受惊不妥,便又去了隔壁为卫雪岚诊脉,见其无碍才放下心,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后才告辞。

这?一次只湛君出门相送。

吴缜行至门外,转过身对湛君道:“夜里还是冷,快回去吧。”

湛君手扶着门,没有应答。

早先吴缜为卫雪岚诊脉时便觉察到她有些心神不宁,以为她被吓得很了,心中怜惜,便道:“不如先到我家来,我给你开些安神的药拿去吃。”

湛君情知他好意,可她实在不爱吃药,往手上呵了呵气?,道:“天冷,不去了,待会洗漱罢便睡下,一觉睡到明天日中。”

吴缜听了就问?:“睡这?般早,不守岁么?”

“我熬不住,向来没守过。”说?完适时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倦模样。

吴缜恐耽了她的觉,便催她关门回去。

湛君道好,阖上了门,却不折返,只在门后发起?呆来。

方?才吴缜与那人的话,她是清清楚楚听见了的,知道刺客在元府伤了人。早先也并未当?做一回儿事,可是后来便止不住的心慌。其实不是不晓得他身手了得,元府又那么些主子,叫刺客伤了的未必是他,可就是忍不住想。

他做那么些坏事,定是旁人找他寻仇,那刺客伤了人后还能逃出生天,想必勇武过人,那他定然?是伤重难治。

说?不定他真要?死了。

他要?死了。

死……

湛君的心忽然?像是给人狠攥了一下,血肉都碎烂了。

她撑不住,捧心抓门跪坐在冰凉地上,疼的死去过来。

好一会儿,这?疼才稍缓些,她急喘了几息,算活了过来。

湛君觉得自己没出息。

她既走了,便是恩断义绝,他死不死,与她什么干系?

她决定不再想,扒着门艰难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往屋中去,也不理会洗漱的事,朝榻上一趴便要?睡。

卫雪岚给她吓了好大一跳,以为她生病,将她翻过来探了探额头,没觉出热,便问?她怎么了。

“累了。”湛君翻个?身,脸埋在枕头上,瓮声瓮气?的。

卫雪岚只当?她又耍小?孩子脾气?,笑?着要?拖她起?来,“好歹洗了脸再睡。”

湛君闹着不肯。

卫雪岚便想她是累的很了,也不再说?叫她起?来,想着自己弄水过来给她擦脸,扶着腰起?来,要?往庖厨去。

湛君听见脚步声,知悉了她意图,不敢再躺,起?身止住了她,自弄了水打理,收拾妥当?后复躺回榻上去,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卫雪岚还不困,又怕湛君是真病了,这?会儿不显,过会儿就厉害起?来,于是在榻边坐了,就着灯火做衣裳,不时便伸手探她额头,衣裳做完也不见起?热,遂放下心,洗漱一番后亦熄灯睡下。

天色微明之时,周用凉水洗了脸,冰的皮肤都刺痛,长长呼出一口气?后,佩上刀欲往元府去。

仆从牵来了马,周用挥了挥手,仆从便又将马牵了回去。

娥眉月只有窄窄一弯,大半隐没在云后,烘出一片金银交错的光翳。

周用走在路上,很是心烦意乱。

这?半年?来实在是不顺,该去寺里拜拜。

“……真是美的不得了,看?见她我都不敢动了,她旁边的那个?也美,虽然?大着个?肚子,可还是仙女似的,我还没见过有人怀孩子还能那么美的!你们不信?我还记着她们家在哪儿,到时候带你们过去,等?人出门,你们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就知道我一句假话都没说?!”

大着肚子也还仙女似的……

周用眉心猛地一跳,抬起?的脚忘了落下。

周用今年?二十三岁,并无官职在身,却可指挥咸安守城兵马漏夜缉捕,无他,只因他是元府的部曲首领。

周用的父亲曾是元佑麾下名将,后来战死沙场,元佑顾念袍泽情谊,对他颇为照拂,更是在他母亲殒身之后将其接入元府教养。因此周用与元衍友于童齿,情分自是不同。受元衍所托追寻湛君踪迹的,不是旁人,正是周用,甚至卫雪岚亦是周用远道接引而来。

为元衍追寻他跑掉的美人,正是这?半年?来最令周用焦头烂额的事,且程度远在护卫不利使得贼人潜入行刺一事之上。

人怎么会跑掉?跑到了哪里?死了还是活着?为什么还没找到?

桩桩件件都昭示了他的无能。

当?初郭青桐做下的事,元衍并未宣扬,可周用全都知道,元衍并没有瞒他,为的是他能靠着线索尽快将人找回来。

可是两个?月来毫无头绪,半点进展也无。

他羞愧到几乎不敢再见元衍。

然?后元衍再一次在元府里被人捅了,贼人还抓不着。

元佑斥他不力,雷霆之怒叫他恨不得请死当?场。

而他之所以还未愧怍至死,不过是想着将功折罪,否则实在憋屈,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仍有余恨。

然?而天都要?亮了,贼人仍不见踪影,他怕是真的要?请死了。

但是如果能找回那个?美人……

湛君前?半夜睡的还算安稳,后来就做起?了梦。

梦里她还在青云山上,绿竹猗猗,青松郁郁,翠柏森森,群鹤或交颈而舞,或振翮盘旋而上临风长唳,先生在她对面斫琴,熏炉里是惯常的松柏香,白烟袅袅婷婷,荡开木植芳萃。

琴好后,推到她面前?,笑?着说?:“来,试试音,就奏前?日教你的那曲。”

素指翻飞,仙音流泻。

“先生,我好喜欢它!”

先生只是微笑?。

“先生真厉害,我最喜欢先生了!”

“最喜欢先生?”

“当?然?最喜欢先生。”

“可你还是会喜欢旁人的,有了他,你就不再需要?我了。”

“怎么会?我怎么会不要?先生!我要?永远和先生在一起?!”

先生渐渐不笑?了。

香好似燃的太过了,先生的面容隐在飘渺的烟后,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她忽然?没由来的慌张起?来,撑着几案站起?来,倾过身去,挥舞着双手要?驱散缭绕在先生面前?的白翳,可是不能够。

“先生快说?话!”

先生从来不捉弄她,可是这?次任她如何焦急也不肯开口,只有渺茫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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