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他们麻木地按照去年的税款为今年做着准备。
丰收税并不固定，但所有固定的税款都这样，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如果连去年的税款也凑不到，今年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赚钱占据了他们所有的思考。
缺乏食物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当肚子总是在放声大叫的时候，脑子里除了“好饿”就是“想吃东西”，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类最基本的“智慧”。
恐惧让他们稍微克服了本能，将“好饿”和“想吃东西”变成了“税金”“好饿”和“想吃东西”。
在加上富人生活的内城和穷人生活的外城本就是两个世界，因此到了现在，蒙克才从空荡荡的街道里察觉出了不对劲。
没有新鲜的血液、没有痛苦麻木的呻吟，也没有丰饶的物资，这里……什么也没有。
蒙克呆愣愣地站在大街上，只觉得这些空荡荡的大街像一个巨大无比的可怕怪物超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尖锐无比的牙齿对准了他，即将闭合将他咬成碎渣。
好恐怖……好可怕……
“啊啊啊——”蒙克大叫着朝着来时的方向冲了出去。
“啊啊——”
“啊——”
他的叫声在空荡荡的大街里回荡着，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然后猛地冲那个他熟悉不已的店铺冲了过去。
售卖奴隶的店铺蒙克很熟悉，因为作为一个穷人，他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些器官。
一颗心脏10铜币，一个大脑30铜币，一个肝脏20铜币，一个肾脏5铜币……
将他拆开，大概能卖出109铜币的价格。
但是作为一个奴隶，他只值30铜，作为蒙克，更是只价值“半铜币”。
是的，他干两天活，才能赚到1铜币。
蒙克总琢磨着怎么将自己卖出更高的价格，因此他对这条街很是熟悉。
那家卖奴隶的店铺，一定能找到什么消息的！
他如此确信！
奴隶很不值钱——30铜币对他们这样的穷人来说是很多钱，但是对那些贵族老爷和奴隶主们来说，别说30铜币了，30银币掉在地上都懒得捡起来。
如果、如果真的是他想得那样，奴隶主的店铺仓库里一定还有被嫌弃是累赘懒得带走的“便宜货”！
他们，他们一定知道什么！
蒙克发了狂似的往奴隶主的店铺跑去，然后用力地撞在了大门上。
“嘭！咚——”
大门很是结实，瘦弱的蒙克撞上去不出意外地没能将它撞破，反倒是自己狼狈地摔了出去。
“啊……”蒙克顾不上疼，他双眼赤红地再一次朝着大门撞了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
他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身体疼到了麻木状态，自然也就不会再疼了。
“吱呀——”门被撞开了。
蒙克不敢有丝毫地迟疑，立刻往里面跑去。
疼痛让他的世界变得很麻木，也幸好这样，他不会被恐惧夺取理智，能更冷静地奔着目的地跑去。
他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仓库”在哪里，他的鼻子很灵敏。
最臭的地方，一定就是仓库！
奴隶主买来奴隶后，可不会小心地对待他们，挤挤挨挨地关在一个屋子里，随意地给点吃的，给一点水，只有被人买走或是快死了，奴隶才有从“仓库”里出来的机会。
当然，长得好看的奴隶待遇会好一点，他们会被安排在店面的笼子里，被当做展示的商品吸引客人。
蒙克撞开门冲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店面的笼子是空的，也就是说那些值钱的好看的奴隶被带走了。
但他们有那么多奴隶，总有一些生病的、年老的、受伤的奴隶会被选择性地丢弃，只要找到他们——
蒙克瞪大了眼睛。
他找到了那些被丢弃的奴隶了，但是他的心情一点也好不起来。
被丢弃的不止生病受伤和年老的奴隶了，而是几乎一仓库的奴隶。
他们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饭了，饿得只剩下了一张皮，因此越发地显得他们的眼睛硕大无比。
仓库内的光线不错，因为奴隶主和管理员们都发现，这些不要钱的阳光能让奴隶们的折损率稍微地低上一些，于是仓库内被开了好几个大“窗户”。
“窗户”很高，而且还镶嵌着尖利的铁刺，让奴隶们没有爬出去的机会。
但它同样没有遮挡，寒风呼呼地刮进来，好在仓库内的密度很大，奴隶们抱团能够取到一些微不足道的温暖。
但也因为这样，整个仓库都很脏。
血迹、浓水、排泄物、腐烂的尸体、苍蝇、老鼠、跳蚤、蟑螂……
不好的预感宛如海啸一般朝着蒙克涌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仓库门口的。
“你们……”蒙克一开口，就是颤抖的哭腔，“有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这里为什么没有人了？那些管事、超凡者，还有贵族老爷们都去哪里了？”
没有人回答他，许久未进食喝水的他们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或者说，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告诉我，告诉我，我就把你们放出来，好吗？求求你们了！”
听到蒙克的话，死气沉沉的眼珠子总算有了一点活人的动静。
有一个看起来和蒙克差不多大小的少年说：“兽潮要来了，他们都跑了。”
“咚——”蒙克瘫软在地，他那些不好的预感，都成真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那不灵活的大脑飞速地转动着，但很可惜的是——他并没能想出合适的办法。
这次的兽潮一定很恐怖，所以那些贵族老爷们才得到消息逃走了。
能逃走的，都逃走了，逃到更安全的城市去。
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死城……
蒙克自从脑海里冒出这个词语后，身体就开始颤抖个不停。
没有奴隶开口催促他，甚至那个告诉他情报的少年也没有，看样子，他们已经认命了。
活着就已经这么痛苦了，死亡……好像也没这么可怕。
大概。
蒙克害怕到身体开始抽筋，但是害怕着害怕着，恐惧就超越了某种极限——他反而不怕了！
蒙克一点点地站起身，先是在这个空荡荡的商店里翻找了一通，然后找到了一袋麦壳、一袋干枯的杂草、一个斧头和一个锤子。
他将麦壳和锤子绑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拿着斧头去砍仓库大门上的锁。
蒙克在砍之前说：“我会帮你们打开这个街上所有店铺的大门，你们可以进去尽情地收集物资，但是你们不能抢劫我，明白了吗？”
没人回话，他们已经认命了。
但蒙克没有认命。
他的大姐还没有结婚，他的弟弟妹妹也还没有吃过肉，他不想死，他不能死！他要想办法带着爸爸妈妈大姐和弟弟妹妹在这场兽潮中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他偷了斧头，砸了门，还准备去偷粮食、蔬菜、鸡蛋甚至是肉！
店里的斧头已经生锈了，大概是生锈了，这才没有带走，但这对蒙克来说已经是很好很高级的工具了。
瘦弱的少年已经是个很明显的驼背，这是总将重物扛着肩膀上导致的，也